第二层的房间。师父住的房间还亮着灯，路嫣然什么都没多想直接冲到了房间里：“师父！”

木屋的房门大开着，一片明亮的光线中，顶着半白头发的师父，正靠在床头慢慢喝着药。齐川连拿着汤勺搅拌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到路嫣然，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回过神来，笑着对路嫣然招了招手：“来，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

看到师父正脸的一刹那，路嫣然几乎憋不住眼睛里的泪水。整整隔了两世，再见到师父，路嫣然发现，眼前的他已经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对不上了。在她的记忆中，师父还是小时候那个俊逸潇洒的中年人，有一手非常高超的医术，面对她时笑盈盈的。而眼前的师父脸颊凹陷头发斑白，眼眶下有很深一层的黑眼圈，看起来精神状况似乎很不好。路嫣然难以控制地感到一阵难受，喉头一阵哽咽，她张了张嘴：“师父，我……”“别着急啊，师父这不还好好的吗？”

齐川连勾起嘴角想要一笑，脸上的表情忽然凝滞了。“咳……咳咳……”咳嗽声凶悍地从嗓子里冒出。路嫣然一颗心本来就高高悬着，亲眼看到师父的情况更加放心不下。“师父，你怎么样？”

路嫣然说着伸出手就想要去把脉，可是手还没碰到，就被齐川连躲开了。路嫣然心跳漏了一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严重。看着浑身疲惫的路嫣然，齐川连止住咳意，道：“你这一路从盛京赶回来也辛苦了，先回房间好好休息，师父这里没什么大事，明日你再过来，小羽，先送你师姐回房间。”

姬羽罕见的沉默着，听到师傅的话往前走了两步，路嫣然却往后一退，躲开了姬羽。“师傅，你先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治疗，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呀……”齐川连无奈的轻笑一声，像是拿路嫣然没办法：“为师年纪大了，人老了，现在生病都很正常。”

“可三师弟说师傅你是旧病复发！”

路嫣然拼命忍住想掉眼泪的感觉，咬牙道：“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解决的可能的，师傅你还年轻，要好好的再活很多很多年。”

看着悲痛欲绝的路嫣然，齐川连失笑地摇摇头，不知何时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浮着一片水雾。“为师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了，算什么年轻，好了，小羽快带你师姐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好好说。”

“师父！”

姬羽突然往地上一跪，大声道：“就听师姐的吧，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就不信治不好师父！”

“你、你们……”看着两人，齐川连被气笑了，长叹一声：“若真有办法，为师还能不自救？这人一老，身体的各个器官都会变得衰弱，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生老病死，为人间常态，再加上为师年轻时落下许多病根，身体已经彻底废了，除非有一个新的身体，否则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行了，你们都别废话了，嫣然奔波了好几日，今晚先给为师去好好休息。”

齐川连板起脸，企图摆起往日的威严。可他如今形同朽木，这幅模样更是让路嫣然心如刀割，痛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若是重生之日她便回谷，师父便不会如此！“不行！”

路嫣然坐到床边的矮凳前，固执地抓过齐川连的手腕。将手腕抓住时，路嫣然惊觉，师父瘦得手上连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捏着就是一截空荡荡的皮包骨。方才她还试图说服自己师父只是生病了，可现在真的碰到摸到了，那股即将死亡的气息，怎么都挡不住。见路嫣然突然沉默了，齐川连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温柔的看着自己的首徒，语气虚浮。“为师都说让你别看吧，这人都有生死，师父也想活啊，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师父，你别再说了。”

路嫣然强忍着眼泪。“唉……”齐川连目光忽然一转，看向旁边低着脑袋的姬羽。“小羽，你是不是偷偷给你师姐传信了？为师不是交代了先暂时不要告诉她吗！”

“师父……”姬羽眼神暗淡，轻唤一声，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见齐川连还在怪别人不告诉自己，路嫣然咬牙，冷脸说道“二师弟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回来的，而且师父你这做法很不对，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哦？”

齐川连一脸意外。“让师父想想……你突然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路嫣然只觉内心一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师父看人的眼神是很准的，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猜到她回来另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