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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
狄春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怪。 好怪。 无论是首座和苏姑娘头凑着头蹲在那里研究凶邪食谱的样子,还是苏姑娘面对指控时诡异的态度……处处都透着一股难言的古怪。 狄春自问还是有几分了解苏姑娘的。 这姑娘外柔内刚,向来自尊心最强,受不得一点委屈轻慢。 要是换作平日,她必定会倔强扬起脸,大声辩解——“别胡乱冤枉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害齐文宇?同伴之间互帮互助难道不香吗!”狄春甚至都能脑补出那副活灵活现的小犟牛模样。 眼下她却…… 狄春整个人都稀里糊涂:“难道苏姑娘真的害了齐文宇不成?”
话音未落,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念头,摇头道:“不对啊,齐文宇并不在这只‘披凶’的胃里……那他是怎么出事的?”
首座既然只带回一只“披凶”,那就意味着案发区域内只有这一只“披凶”级别的凶邪。 齐文宇自己的修为也是披凶,而且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机缘,身上总有用不完的好东西。凭他的本事,哪怕遭遇披凶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遑论那些低阶的解甲。 腿上挨一刀算什么,就算两肋插刀,他也能把区区解甲凶邪清理干净。 所以他是怎么死的?出事时究竟遇到了什么? 狄春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想问问苏姑娘当时的情况吧,发现“苏姑娘”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迷茫。 “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凶邪?”
凤宁眨巴眼。
“那不可能。”狄春倒是十分肯定,“如果出现……”他不自觉把嗓音压低了些,仿佛害怕惊动什么似的,“‘噬’出世的话,得是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大灾祸,宇文世家早就趁机找我们辟邪司麻烦了。”
凤宁半懂半不懂。 看来比披凶更高级的这个“噬”,要厉害很多很多啊。 “宇文世家”听着好像有点耳熟,但想不起什么时候听到过。 “辟邪司”虽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凤宁能猜到这是一个对付凶邪的组织,疯乌龟既然是首座,大概就是辟邪司的头目了。 凤宁默默在心里给辟邪司这个团伙盖上“不靠谱”的戳。 想起疯乌龟,她忽然发现这个话痨已经挺久没吱声。 转头找了找,看见封无归背对着她和狄春,静悄悄蹲在一棵树下。 上前一看,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龟壳、小石子和奇怪的木棍,正蹲在一旁神神叨叨地算卦。 凤宁:哇这是什么?好新奇,没见过! 狄春捂脸呻.吟:“首座大人您又算卦……您的卦从来有准过一次吗?!哪怕有准过一次,有吗?!”
封无归竖起左手:“噤声。我会处理。”
语气肃穆果决,隐隐透出几分不容违逆的绝对威严。 凤宁乖乖做了个缝上嘴巴的手势。 “咣铛啷。”
一卦出,风云动。 封无归陡然起身。 狄春嘴角直抽,悄悄告诉凤宁:“别看首座气势唬人,其实他偷偷练了很久很久,战果依旧稳固如山——算十卦,十卦都错……” 凤宁:“……” “呵。”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天真。我已卜过三卦,卦卦皆指东南。”
凤宁望向封无归的背影。 黑色衣袂划过利落至极的弧度,颀长身影挺拔孤绝,傲意满载。 凤宁不禁深受感染,默默点头:“嗯嗯!”
“所以。”
他微侧过小半幅下颌,淡定开口,“往西北去找。”
狄春:“……” 凤宁后知后觉:“……” * 西北山麓,发现一处村庄。 狄春在村口的示牌上看到了齐文宇和苏小乖留下的辟邪印。有辟邪印,便意味着二人解决了为害附近的凶邪,并得到村民认可。 这应该就是齐文宇生前最后的线索。 狄春大惊:“首座!您这次算得好准!您终于——终于打破零封了!”
被夸奖的人看上去并不高兴,垮着冷冰冰一张脸,提剑的手指有气无力。 凤宁悄悄提醒:“不是哦,并没有哦。”
狄春瞬间反应过来:“……” 是哦,首座三卦算准了东南,于是便往西北寻来了呢。 堪称败绩彪炳。 狄春反应奇快:“天命不在你,你便逆天而行——首座您这意志,在下敬佩、服气!”
封无归:“……” 凤宁:“……” 再往前走,就连凤宁也察觉不对劲了。 这座村子很空,不见半个人影。 但它并不是荒村。 有的屋顶有晾晒着谷物,有后院堆放着新采的灵矿原石,透过敞开的木门,能看见好几户人家桌上放置有吃到一半的饭菜。 从外面能看到屋内的人家,每户都供奉着传说中会捉鬼的钟馗——并非简单悬挂画像,而是设有供桌、垂幔、阴香、烛钱……一应俱全。 在村中行走,周身仿佛缭绕了来自阴司冥土的气息。 诡异的山村,消失的村民,离奇死亡的披凶修士。 夕阳下,一切静谧无声。 越往深处走,凤宁越觉得后背凉飕飕。 凤宁想起穿越者夺舍自己后说过的第一句话——“世界那么危险,凭什么要我吃苦受累——”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危险呢? 凤宁其实也渐渐开始好奇,穿越者和齐文宇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啊。 她偷偷瞄了瞄身边两个人。 狄春故作镇定,其实额头和脖子已经冒出了毛毛汗,走路快要同手同脚。 疯乌龟更夸张,双手搓着胳膊,嘴里念念有词:“没有鬼。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没有。”
凤宁:“……” 外面的大人,是真的很不可靠! 从村头抖到村尾,再无其他发现,于是三个人又兜了回来。 天色已渐渐暗下去。 村口那块留记辟邪印的示牌,在暗淡的光线下更显得白惨惨、阴森森。 示牌下面洒落着新新旧旧的纸钱,绝大多数已被踩进土里,歪斜延伸向远处。 简直阴间得不能再阴间。 狄春忽然有了发现:“首座!这还有我们的人留下的辟邪印——盛一雷、简容锟和蒋伦——他们不是都失踪了么?还有这个江明,这人不是我们辟邪司的,是城卫那边的,他也失踪很久了!”
封无归凑上前,弯下腰,眯着眼看。 狄春惊悸道:“有问题啊首座……这示牌上面的人怎么都出事了!”
“辟邪印吗……”封无印沉吟着,没回头,把手往后一伸,“狄兄弟,把辟邪印借我看一看。”
狄春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辟邪印递到他手上:“首座,难道你怀疑上面的辟邪印有问……” 只听“啪”一声。 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狄春的大名留在了齐文宇边上。 狄春大惊:“……首座?!”
“怎么这么吃惊?有什么问题吗?”
封无归笑眯眯转过头来,“不是说留下辟邪印的人会失踪么,难道你不好奇人都怎么没的?”
他不可思议,“你居然不好奇?”
狄春:“……”那也不能是这么个好奇法啊! 封无归冲着凤宁露出拉拢的、怂恿的笑容:“你好奇吗?”
凤宁:“当然好奇!”
狄春:“……” 隐隐有种感觉,自己、齐文宇以及辟邪司里的大小情敌们,对苏姑娘的那颗心,终究是要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