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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周围环境陌生,他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给邬少乾了,正睡在他床上——想到这,他吃力地翻了个身,就看到睡在一旁的大帅哥。 邬少乾也醒着,朝他这边侧着身呢。 这下子他们四目相对了。 钟采又回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嫉妒地盯了他一眼,感慨道:“真是小看你了,你身子虚也不妨碍你那方面厉害啊。”
他有点疼地嘶嘶地挪动一下,“我都天引境四层了,皮肉淬炼得挺好,结果被你搞得腰酸腿软的,啧啧。”
邬少乾昨夜一时激动,现在正在懊恼,总觉得自己不该被刺激到做了错事,结果还没想好要跟钟采道歉还是说点什么软话,就又被他给噎住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略显尴尬。 好兄弟一辈子变成了一被子,哪怕是为了救命呢,也多少有点不自在。 还是钟采心大,随便挥了挥手表示这事儿过了,就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起邬少乾来。 邬少乾知道他的关心,任由他看。 钟采看来看去,又摸了摸他的脸,才放心道:“挺精神的,也没像昨晚那样发冷,看来是没事了。你这家伙,差点把我吓死!”
邬少乾心里微暖,屈指在钟采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钟采回弹一记,然后舒展眉头,高兴地说:“你这力道也不减啊,恢复得不错!”
——这是两人惯常会玩的小游戏,当年还是钟采先上手的,邬少乾一个小孩子被“欺负”了好久才放弃矜持,“愤”而反击。 现在又这么玩,两个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是要像以往一样相处。 只除了……呃,都依旧很“坦荡”地躺着呢。 · 钟采没急着起床,从枕头那边把自己带来的几只芥子袋拿过来,挨个儿给邬少乾看。 “这是我带过来的嫁妆,你们家给的聘礼也被我要过来了。咱俩以后一起过日子,我就想多搞点家底过来。你看看,心里也有个数。”
邬少乾微怔,倒是没跟钟采客气,把几只芥子袋快速扫过,问:“哪些是邬家的聘礼?”
钟采惊讶:“你不知道?”
说着他倏然想起昨天嫁过来时的冷清,不由得拧起眉毛嘟嘟囔囔,声音很含糊,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邬少乾反而很冷静地拿出那张聘礼单子翻看,说道:“总价值五十万金往上,还可以的。”钟采想了想问:“怎么说?”
邬少乾给他解释道:“邬家给聘礼和嫁妆的基础是各子女的资质,末品的嫁妆五万金,黄品的十万,玄品二十万,地品三十万,天品五十万。除此以外,一旦子女成亲时实力达到辟宫境,会再添十万到三十万不等,实力达到开光境,则是再添五十万。接着就是各家父母贴补的部分,嫡系会得更多,资质高的庶支也会得到更多。”
钟采恍然:“所以你原本成亲应该是至少百万金,不过你现在情况这样,就给你折半了?”
邬少乾见钟采待他是心疼归心疼,却不会搞得小心翼翼的,也觉得很自在,便回答道:“嗯。真按规矩没这个数,但我以前多少有点功劳,这么给既是对外把面子上做到位,也是安抚嫁过来的人。”
钟采算了算,说道:“我手上一共有金子二十六万,二十万压箱底存起来,六万咱们平时开支。能用上的修炼资源我已经从钟家库房里换出来了,还给你带了不少滋补、止疼的药,回头让我带来的那个会做饭的仆役去做,每天给你炖了吃。啊对了!你先看看哪些是对症的,药不能瞎吃……还有你以前给我那些蛮兽丹品级都不低,反正咱们都用不上,等需要的时候可以出手卖了贴补家用……” 邬少乾的神情渐渐柔和。 听着钟采絮絮叨叨,他的心情越发平静了。 等钟采扳着指头说完后,邬少乾一边把自己能用上的药材挑出来,一边也对钟采慢慢交底。 “我邬家每一任家主都会住进邬家宅邸中最大的园子,这一代我父亲是家主,将之命名为‘冲霄园’。我出生后被查出天品资质,就被安排在靠近主院的云腾院里,各类条件只略逊于主院。不过我被废了,自然不能再占据云腾院,就按照邬家的规矩搬到了冲霄园最外围的小院里。目前园子里这样的小院在不同方位各有几个,我们所在的这个处在东面,附近没有同类的小院,比较偏僻。”
说到这里时,邬少乾有点歉意。 他曾经做好打算,要在实力更强、能保护好钟采的时候带他回邬家,告诉所有人钟采是他的至交,却没想到钟采来到邬家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境况。 钟采看出邬少乾的想法,压根不在乎,现在的状况可比他担心的那样好太多了,于是说道:“没事儿,咱们清静点也好,省得跟人打交道了。”
他撇撇嘴,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对你不好的我都烦。”
邬少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醒来后一直关在房里,除了向霖是死卫无法离开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愿意跟我过来的仆役,不过即使没有,也会按例分配两人过来做杂活。我原本房间里的东西都送过来了,芥子袋也没被收走。”
他从旁边堆着的衣物里找出芥子袋看了一眼,交给钟采,“我的家当都还在,以前我没怎么仔细收拾过,正好交给你来打理。”
钟采没跟邬少乾客气,把他的芥子袋拿过来查看。 ——钟采自己有四只青色芥子袋,是下品的,每只规格不同,最小仅有一方。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其实是邬少乾送他的,容量是相对最大的十方,差不多一个单间大小;那三房给他一千金补偿时附赠的芥子袋,非常默契的都只有一方,大概一立方米左右。 邬少乾的紫色芥子袋则是上品,每只规格都达到一百方。 · 钟采一边看,一边询问。 邬少乾知无不言。 在邬少乾的芥子袋里,最瞩目的是三只大箱子,里面放的都是金子。按照规格,每一箱能收纳百万金。箱子上放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有半匣玄珠,总数七十八颗——玄珠是悬照境的秘藏修者才会用上的东西,既是货币也是修炼资源,每一颗都价值万金,可谓十分珍贵了。邬少乾原本突破的速度飞快,提前储备点玄珠很正常。 还有十五只木架,百格的,其中三架子都是各种种类的珍药,一级二级的很多,三级的最少;两架子其他类宝珍,大多二级,极少部分三级,都是相对珍贵的;一架子的宝材,没有装满,大多数是金属类,品级大多接近三级,也有五种达到了三级,显然品级不够的那些都是邬少乾在辟宫境时用以制造箭矢的炼材,三级的则是邬少乾为开光境准备的,只是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太多;三架子的二三阶蛮兽肉,是用来吃的;三架子的二阶蛮兽血,用来淬炼肉身但没用完的;另一架子就是杂物了,包括但不限于蛮兽兽丹、几副二三级的弓箭、其他类型的玄兵、不同种类的丹药……还有一匣子钟采以前给邬少乾写的信,都被很好地保管着——钟采也有这么一匣子来自邬少乾的。 除此以外,又有两个空的百格木架,几大柜子的不同衣物,几十只匣子分别装着头冠、玉佩、腰带等,还有角落中堆在一起的十几只青色芥子袋,一只蓝色芥子袋——容量为五十方。 · 看完后,钟采眸光亮亮的,忍不住说道:“东西真不少。”
邬少乾神情温和:“也是因为你。”
钟采纳闷地看过去:“我?”
邬少乾坦白道:“以前跟你出去玩的时候,你经常攒资源。我看你勤勤恳恳的从不浪费,也觉得不能再大手大脚地花销,就跟着攒了攒。可惜我没刻意去做,又是两三年前才开始,不然也不止这些。”
他本意只是想跟好友做相同的事,以后也有话聊,但谁能想到情况变化得这么快,无心而为的事,反而成了他未来能活得不差的资本。
钟采顿时乐了。 他想起来了,他这哥们儿实力突破飞快,一年比一年往林子更深处去,而越深的地方蛮兽越多,这家伙经常要把它们清理掉,他当然就抽空在旁边采摘些低品级的宝珍啰。等蛮兽被干掉,这家伙用不上的就想扔掉,多浪费?他也就赶紧阻止,自己收着了。以他这么差的资质进境能比很多人快,沾了他哥们儿很大的光……没想到,他哥们儿居然因为这个学会攒钱了! 所以现在他俩的家底虽然跟开光境往上的修者没法比,但在天引境、辟宫境里,都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他也不用太精打细算了。 这时候钟采也松了口气,他为什么总担心积蓄不够?就是怕他哥们儿的家底都被他爹妈给剥干净了——这可不是杞人忧天。 钟采见得多了,在钟家内部,每年出事的族人也不少,一旦出事,家底都会被他们爹妈掏干净分给兄弟姐妹,毕竟废了以后就用不上了嘛,还美其名曰合理分配。更凉薄的那些爹妈还会要求偿还以前消耗的资源……但其实绝大多数子女根本不需要爹妈出资源,族里按族规都有分配的,哪怕废了的族人也会有相应的月例,毕竟还得活着不是? 好在他嫁过来以后,邬家主夫妻俩冷漠归冷漠,或许这么快赶走他哥们儿也只是因为太过失望,但还不至于剥夺儿子的私房——这时候又有点像是亲生的了。 家主不动,其他邬家人自然也不敢动什么手脚。否则邬家的规矩再严,也总有人会趁他哥们儿昏迷不醒的时候把好东西都弄走的。 · 钟采盘算着开始倒腾,先把邬少乾的东西都挪进蓝色芥子袋里,再邬少乾挑出来的那些得用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放进一个空的百格木架里,最后清空自己所有的青色芥子袋,都放进另一个空的木架中。 邬少乾看着蓝色芥子袋,忽而笑了笑。这是他刚拿到手的,原本想的是再见面时送给钟采……现在也真的是再见面时到了钟采手里。 一通收拾完,钟采拿出一万金塞进紫色芥子袋,交还给邬少乾,说道:“零用。”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邬少乾不由莞尔,把芥子袋挂腰上,顺从地说:“好。”
钟采小心地把蓝色芥子袋收起来,在邬少乾的胳膊上拍了拍,心情很好地说:“虽然方式有点奇怪,不过我俩从此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很高兴的。”
邬少乾想,确实有点奇怪,确实也很高兴,于是他由衷地回应:“我也是。”
· 两人待在床上嘀嘀咕咕了半个时辰,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何洲管事的声音传进来:“少乾公子,采公子,你们起身了吗?”
钟采和邬少乾对视一眼。 邬少乾淡淡地说:“何叔,马上来。”
钟采对何管事的印象本来还挺好的,可他对自家哥们儿了解得很,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那位可能属于算是亲近但不能太信任的类型,于是眼珠微转,也扬起声音:“何管事稍等啊!”
说话间,两人各自找出衣裳来穿上,钟采抢先一步把门打开,何洲管事就站在两步外,眼神很温和,又带点担忧。 钟采开门后就退到旁边,让出邬少乾的位置。 邬少乾没什么表情地说:“何叔,我已经没事了。”
· 何洲昨晚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被迫离开了,难免有些担心,今天又是百般思索犹豫,到底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看。 这一看之下,他迅速做出判断:洞房成了,少乾公子的神魂也稳固下来,尽管态度冷淡,但钟采公子似乎没受到什么迁怒,依旧是神采飞扬的…… 何洲松了口气,朝邬少乾、钟采行了个礼,温声说道:“属下昨日为免耽误吉时,没能及时随礼,今日才送过来,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说话间,他奉上一只青色芥子袋。 邬少乾随手接过来,道:“何叔客气了。”
何洲悄然观察邬少乾的神情,见他气色尚可,更加放心,于是又对钟采说道:“属下还有事务在身,就不多留了,采公子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差人给属下传信即可。”
他递过去一块玉佩作为凭证。
钟采接过来,笑着说道:“多谢何管事。”何洲不再多留,又拱了拱手后,快步离开。 人走后,邬少乾把手里的芥子袋也交给钟采。 钟采查看一下,里面放着的都是金子,不由说道:“何管事对你还挺关心的,送一万金过来,是担心你手头紧吧。”
这不比他哥们儿的爹妈慈爱多了?
邬少乾说道:“何叔是母亲从杨家带来的心腹,幼时母亲忙于修炼,我出生时又有异象,他作为母亲最信任的人,与父亲的死卫一明一暗地照顾我。直到我三岁时开始修炼,他们才不再日夜陪同,而是轮换着保护。我九岁时实力超过了何叔,十一岁时超过了父亲的死卫,他们也就很少出现了。”摆脱了自怨自艾的情绪后,邬少乾现在心里很是清明,又说:“何叔惦记我才过来的,但回去后也会把我的事巨细靡遗地向母亲禀报,从来不会感情用事。”
说到这,他有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而我母亲绝不会浪费心思在废物身上。”
钟采懂了。 他哥们儿跟何管事的关系是还不错,何管事对他哥们儿的爱护也是真的,不过一旦他哥们儿跟他妈之间有冲突,何管事一定会站在杨夫人那边。既然杨夫人是个重利寡情的,那他哥们儿对何管事就最好别投入太多信任,对方的关心能接受的接受,有机会适当回报就好。 · ——的确也是这样。 何洲很快去拜见了杨境菲,告知她如今的邬少乾身体状况等事,而杨境菲也只吩咐他,日后邬少乾的消息,都不必再向她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