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采迅速把所有的珍药、药材全都挑出来, 合计共有珍药三百八十五种，普通药植五百二十二种，其他类药材一百七十三种。

　　邬少乾看过去, 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前面的族人都交易完资源, 轮到钟采和邬少乾了。

　　两人前方的柜台里坐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老者后方有个架子, 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芥子袋。

　　邬少乾把册子递给老者，说道：“太祖父, 有劳了。”

说话间，他把记录药材的那三页都翻过一遍, “这些都要。千屉药柜要十个。”

　　这位太祖父出身六房，名叫邬天奇。

　　他一眼扫过就算清了数目, 说道：“一百三十三金七十八银一百五十个铜子。”

　　钟采想了想，干脆地顺着册子的某页往下一划拉，也说：“劳烦太祖父，这排、这排还有这几排的药材每样多要几份，凑足一百五十金。”

　　邬天奇利索地给他办了, 把所有钟采选中的资源都放进他递出的芥子袋里。

　　钟采同时给足金子。

　　钱货两讫。

　　邬少乾直接询问道：“太祖父, 不知家族里可存有木火？”

　　邬天奇看一眼钟采, 严肃的面容微微温和：“钟丹师想提前熟悉木火？”

　　钟采坦荡说道：“是有这个打算，有备无患嘛, 让太祖父见笑了。”

　　邬天奇颔首道：“未雨绸缪, 很好。”

然后回答了邬少乾的问题，“木火难得, 家族里没有留存, 不过据老夫所知, 一个多月后的丰云城拍卖会上将会出现一缕三品木火。”

　　钟采一愣，三品木火？这木火难道还分等级？

　　他心里纳闷，不过也没在这个时候深思，马上笑道：“多谢太祖父提点，我知道了。”

　　邬少乾也道了声谢。

　　邬天奇没再多说什么。

　　钟采拉着邬少乾，一起离开了任务堂。

　　出门前，他往正殿瞅了瞅，里面的高墙上张贴着许多任务单子。此刻正有不少邬家子女过去揭下某张单子，又拿去给旁边看着的管事登记。

　　邬少乾低声问：“有兴趣？”

　　钟采摇摇头，笑道：“暂时没有，以后再说。”

　　邬少乾莞尔。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邬家族人们这才陆续地收回视线，但内心深处，都不由觉得这两人的相处过于融洽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他俩以前真的不认识？”

　　另一人撇撇嘴：“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在低门贫家，怎么可能认识。”

　　还有人感叹：“我辈修者，际遇变幻无常啊，现在他们的身份可是换过来喽！”

　　一时间，众多邬家族人也都有些唏嘘。

　　确实变化得太快了。

　　·

　　回到小院后，钟大已经回来了，把卖得的两百六十金交给钟采后退下。

　　钟采收起金子，拉着邬少乾又进了修炼室。

　　“快，咱们把东西整理出来。”

　　眨眼间，两个大药柜凭空出现，并排摆在修炼室的右墙前。

　　邬少乾去墙角拿来几个空的大筐，放在钟采的脚边。

　　钟采拎着芥子袋，对着大筐挨个儿往里倒，不多会儿，这些大筐就都装满了。

　　邬少乾跟他各拿两筐，分别往药柜里填充。

　　每一种炼丹材料都放进单独的抽屉，然后抽屉的表面就会浮现出一个空白标签，可以将材料的名称写上去。

　　邬少乾不是每一种都认识，但没关系，不认识就叫钟采一声，问了再注明就是。

　　两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所有炼丹材料都整理妥当。

　　钟采看着密密麻麻的标签，很有充实感。

　　邬少乾调侃道：“这就满足了？才填满一个柜子，以后还有更多呢。”

　　钟采点点头，笑道：“也对。”

　　两人把其他东西也收拾好，一起坐在地上。

　　邬少乾说道：“想好了没，是去拍卖会把那缕木火拍下来，还是让向霖去打听其他木火消息？”

说到这，他有点好奇，“对了，这木火还分品级？”

　　钟采想起自己之前跟邬少乾一样的疑惑，对他说道：“正要跟你说这个，我准备再好好琢磨下丹师传承。刚刚听太祖父提起三品木火，差点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也没留意木火品级的事儿，现在想想，恐怕是漏了点什么，要不赶紧去看看，说不定会吃亏。”

　　邬少乾点点头：“那你快去看吧，灵光稍纵即逝，别分神了。”

　　钟采于是眼睛一闭，直接就开始回忆起来。

　　邬少乾勾了勾嘴角。

　　·

　　钟采快速地搜寻传承。

　　祭坛附带的丹师传承内容非常多，单单是那些丹方就包括需要的药材、炼制方法（有些方法甚至多种）、火候等等。

　　又有一级到九级的大量炼丹材料介绍，每一种都非常详细，包括它们的生长环境、种植、各部位用处、形态等等。

　　还有相当繁琐的炼丹常识，其中一级相关的最少，越是级别高，需要留意的地方就越多……

　　钟采只是刚入丹师的门槛，没有好高骛远的意思，所以在学炼丹的时候，只先盯着一级丹药的学习资料钻研。

　　当然他也大致扫过一眼其他的，但那可真是浩如烟海，繁杂的知识密密麻麻，稍微一看就差点要彻底沉浸进去，于是赶紧收回心神。

　　迅速掠过的那些传承时，钟采大致知道二级丹药的炼制需要用木火融化药材，但那简单几句里并没有提及木火的品级，他也就没往那边想。

　　此刻钟采意念调动木火那部分出来，才发现居然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篇。

　　开头就介绍：木火繁多，分一品到九品。

　　钟采：“……”

　　还真的分品级啊。

　　二级药材对应的该是二品木火？那么一品木火又是拿来做什么的？

　　钟采知道自己先前是粗心了，赶紧认真往后看。

　　接下来，内容里详细描述了每一品木火大致有哪些种类，如果要自然获取可以怎样取得，不同木火的用处等等。

　　钟采仔仔细细地顺着记，然而才刚看到“一品木火”的介绍，嘴角就不由抽搐起来。

　　【极品以下的丹药都包含杂质，想要将一级丹药中的所有杂质驱逐，需要炼化一品木火。以它来焚烧药材，才能让药材淬炼彻底。而且杂质越多，也会阻碍丹药的形成，导致丹师评级下降，难以成就顶尖以上。但木火比普通火焰强大且难以控制，稍有不慎，所有药材都会变成废渣……】

　　钟采揉了揉额角，算是明白自己的丹术为什么总也突破不了瓶颈了。

　　用凡火而非木火，根本就烧不掉那些根深蒂固的杂质，杂质既阻碍分出八颗以上的丹药来，也会影响极品丹药的形成。

　　再往后看，钟采神色更认真了。

　　【丹师契约木火有三种办法，第一种是滴血认主……第二种是元魂契约……第三种是外力契约，比如契约符、契约阵法等……】

　　【一级丹师若要契约木火，只能采用第一种或第三种方式。第一种方式能契约的只有一品木火。超过丹师原本等级的木火需要借助外力，且品级不能相差二品以上……品级相差越大，丹师操纵木火就会越困难，消耗的玄气也会越多……】

　　钟采想了想，这么说来，一级丹师能契约的、品级最高的木火正好就是三品。

　　难怪太祖父会把拍卖会的消息告诉他了，敢情那就是他能捞到的最好的。

　　·

　　前前后后，钟采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才终于看完，该记的也都记了下来。

　　接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头跟邬少乾讲了一遍。

　　邬少乾恍然，又问：“那你想好了没，怎么打算？”

　　钟采毫不犹豫地说：“还是要找一品二品的木火。”

他给自家哥们儿解释道，“我也想过直接契约三品的，然后慢慢适应，能一直用很久。但我转念一想，我现在玄气太少，直接用三品太张狂了，控制不了怎么办？不如还是从一品开始适应。”

　　邬少乾稍作思索，表示赞同，又提议道：“不过三品木火难得，咱们也把它拍下来，以后要用的时候就不用着急了。”

　　钟采想想也是，就说：“好。”

　　·

　　既然要买木火，就要有足够的资金。

　　三品木火属于三级资源，通常三级资源的单价不会超过五十万金，可东西入了拍卖会，要是争抢的丹师多就很难说了，上两百万都很可能。

　　再说除了木火外，两人遇上其他合适的资源了，该拍也要拍的。

　　钟采算了算家底，说：“咱俩的钱没怎么花，还有三百万金以上。”

　　邬少乾沉吟道：“咱们还有不少二三阶的玄兵、蛮兽兽丹、宝材宝珍等，你挑一挑，炼丹用不上的都一并卖给家族。可以筹出五十万金左右。”

　　钟采抿抿嘴，有点心疼：“这可是你以前辛苦攒下来的，都不要了？”

　　邬少乾倒是不在意，笑着宽慰道：“只是某些际遇里得的而已，看着品质不错就先留着了。现在正是适合的时机，卖出去也省事。”

　　钟采眼珠转转，悄然问：“咱们抽到的那些东西里有本《兰乐经》，要不要一起卖给家里？”

　　邬少乾微微摇头：“功法是家族底蕴，以往我得到的功法都直接上交了，现在再给还得找借口，别弄出破绽了。以后咱们一起出去历练过，回来时再卖不迟。”

　　钟采觉得很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

　　·

　　之后的几天，钟采还是待在院子里炼丹，邬少乾出去的这一趟好像昙花一现，转头又紧闭门户了。邬家的众多年轻族人们虽说再次议论了一阵，见没了后续，自然又不再关注了。

　　向霖带着钟采挑出的资源去了任务堂，得了个五十二万金的总数，跟邬少乾估算的差不多。

　　钱带回来后，也依旧由钟采收着。

　　两个人的金子储备，自此又多了不少。

　　因为有了精进丹术的方法，钟采信心大增，炼丹的时候也更轻松了。

　　于是接下来炼制的八十炉补气丹里，足足成功了七十炉，相距九成的成丹率也只差两炉而已！其中每一炉的上品丹都超过五颗，共计足足三百九十二颗！而且没有一炉失手出现下品丹。

　　这样的成绩，让钟采心花怒放。

　　“老邬，我厉不厉害！”

　　邬少乾也有些惊异，不过看着钟采这么得意，就挑了挑眉，反倒不说话了。

　　钟采斜眼看他，在心里默数：一秒、两秒、三秒……

　　邬少乾妥协，竖起了拇指。

　　钟采顿时眉开眼笑。

　　跟先前一样，所有的上品补气丹都给邬少乾放进玉葫芦里，其他的丹药则是用匣子装起来、被钟采收入芥子袋。

　　钟采信誓旦旦地说：“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给你全都换成极品的！”

　　邬少乾心里一暖，笑着说道：“那我可期待着了。”

　　钟采炼完补气丹，又给自己炼制阳极丹。

　　这种丹药贵，等他们去丰云城的时候，找个机会清空所有丹药，能大赚一笔，给他们缓解经济上的压力……

　　几天后，阳极丹成功炼出五十八炉，得到下品丹二百五十三颗，中品丹一百七十五颗，上品丹三十六颗。

　　丹术在缓缓朝着成丹率八成而去。

　　钟采毫不懈怠，接下来又是花费整整一旬的时间，都用来磨炼阳极丹。

　　半点也不意外地，他真的将成丹率稳稳地提升到了八成，丹药的品相也越来越好，上品丹的数目越来越多。

　　钟采问：“老邬，我丹韵多少了？”

　　邬少乾笑道：“八千五百余。”

　　钟采挠了挠下巴，有点郁闷：“还差一千五才能十连啊……”

　　邬少乾弹了他额头一下，笑道：“你这成丹率已经够高了，还不满足？”

　　钟采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得在出门前凑足一万。”

　　邬少乾没好气道：“你都接连炼了多少天了，总该先休息一阵子吧。”

　　钟采强调：“我想十连，就差一千五了。”

　　邬少乾：“……”

　　刚刚还是“还差”，现在就变成“就差”了？

　　钟采笑嘻嘻地说：“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我每天都睡足了四个时辰，有什么可累的嘛。”

　　邬少乾拗不过钟采，只能舍命陪君子，继续帮他打杂了。

　　不过在邬少乾的坚持下，钟采每天开炉的次数都不超过十五次了。

　　又一旬后，一共成功了一百一十炉，得到的丹韵总数达到近一千九，也终于凑到了能在红焰池中十连的数目。

　　钟采搓了搓手掌，相当兴奋。

　　“老邬快看！我要十连了！”

　　邬少乾立刻凑到钟采的身旁，心情也有点激动。

　　“来，我看着你抽。”

　　两人一起站上祭坛。

　　凹坑上空，盘旋着明媚的彩霞。

　　在钟采的示意下，这些彩霞几乎都投入到凹坑里。

　　炽烈的红焰在坑中翻滚，喷吐出艳红的光团。

　　一个、两个……十个！

　　全都飘浮在钟采的面前。

　　钟采手指微动，把所有的封子都取出来，攥在手中。

　　·

　　跟以往一样，钟采要分出五个封子给邬少乾一起拆。

　　但这次邬少乾拒绝了，笑着提议：“这次我想瞧瞧你的运气。”

　　钟采瞅瞅邬少乾，狐疑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邬少乾微笑：“我哪敢。”

　　钟采哼了一声。

　　一番打岔后，钟采倒是没那么兴奋了。

　　他整了个花活，把十个封子叠在一起两手握住，然后运转玄气，一口气全部开启！

　　霎时间，十个封子“嗖嗖嗖”地从他掌心飞了出去。

　　齐刷刷地悬浮在他的面前，相当壮观。

　　钟采和邬少乾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还没这么拆过呢。

　　有三个红封抖了抖，一起化为了烟雾。

　　同时出现的，是三块下品玄石。

　　又有两个红封抖了抖，细细的金光整齐地转了一圈，再一起喷出烟雾。

　　然后出现的，是一块黝黑泛星光的石头，一本陈旧的册子。

　　都是三级的资源。

　　钟采嘴角微抽。

　　这熟悉的感觉，真是梦回玩游戏抽卡……

　　邬少乾不知道钟采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黢黑石头，笃定地说道：“那是天星石，可以炼制三级玄兵的。”

　　再然后，有三个封子上，金光转两圈。

　　烟雾里爆出来的一个紧闭双眼的“人”、一把不怎么起眼的长剑、一本陈旧的册子——比之前那本薄一点。

　　钟采开口道：“这样的册子应该都属于秘技功法之类的吧？”

　　邬少乾点点头：“应该是。”

　　再再然后，一个封子，三圈金光。

　　拆出来的是个丹药瓶子。

　　最后一个封子就是金光爆发了，所出的是一朵花瓣密集、层层包裹的莲花，正是六级珍药千重莲，十抽必出的保底资源。

　　钟采和邬少乾一起动手，把那些资源都“摘”了下来，仔细辨认。

　　除了三颗下品玄石、天星石和千重莲外，剩下的分别是：四阶秘技《流风舞扇》、四级玄兵寒冰剑，四级傀儡青空剑客、符术典籍《初级符箓大全》、五级丹药[中品续肢丹]。

　　钟采磨了磨牙。

　　还行，不欧不非吧——大多都是三四级，虽然除了保底再没出六级的，却也没有最差的二级资源不是？

　　邬少乾轻轻鼓掌：“运气很好。”

　　本来不算太满意的钟采，顿时又扬起了眉毛：“那当然了！”

　　仔细想想这可都是白给的，要是他俩普普通通地修炼，连四级资源的边儿都摸不上呢。

　　现在只多炼丹，随随便便就有好几样。

　　赚大了好吗。

　　·

　　钟采拿出个小匣子，把玄石装起来，跟玄珠匣子放到一起；秘技跟《兰乐经》放一起；炼材收进杂货木架；丹药也收进了药箱。

　　邬少乾看一眼丹药，若有所思。

　　钟采很了解他，顺口就问：“这丹药有用？”

　　邬少乾点头，坦白说道：“邬家一位老祖早年断了右臂，实力削弱不少，如果有此种丹药，应当可以恢复。但……”

　　钟采顿时乐了：“但咱们可不能白给？”

　　邬少乾莞尔：“不错。何况咱们也说不清它的来历，犯不着冒这个危险。过几日你我去丰云城后，我打算由傀儡青空出面，带着续肢丹去拍卖会。倘若拍卖会收下，自然简单，只将这消息送回邬家就行，但如果拍卖会不收……我俩多出去闲逛，找个‘恰好遇见’的借口，给家族做个牵头的，还让青空傀儡去卖。”

　　钟采眼睛一亮，兴奋道：“对啊！也就不用使唤向霖去了，毕竟他再怎么小心，也怕有疏漏的地方。傀儡就不同了，即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刚刚开出来的寒冰剑也可以给他用，品级刚好匹配。”

他想了想，又问，“要是进不去拍卖会，续肢丹怎么定价？”

　　邬少乾思索道：“五级丹药基础价位就在一万玄珠以上，续肢丹比较少见，比普通的五级丹更贵。如果是出售……临近几个城池都没有五级丹师，邬家以前去一座四级城寻找过续肢丹，倒是有丹师炼制出来了，可惜有人捷足先登，花费三万五千玄珠买走了那颗下品。这颗是中品，就卖五万。”

　　钟采顿时期待起来：“到时候咱们就发财了！”

　　邬少乾调侃：“你也不用每天忧心忡忡了。”

　　钟采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想多攒点钱，日子过得才有底气。你懂不懂什么叫持家有道？再笑话我，赶你出去打猎！”

　　邬少乾忍俊不禁：“是是是，是我不识抬举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打猎自然是会去的，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然后继续说正事。

　　钟采提议：“大批量售卖丹药的事，也交给青空。”

　　邬少乾赞同。

　　钟采又说：“咱们去丰云城的路上，让青空带着丹药先行一步，也跟咱们把时间错开。”

　　邬少乾再赞同：“好主意。”

　　钟采思索着：“所有的丹药都卖了吧，反正咱们用不上，需要的时候，我随时能炼。”

　　邬少乾点头道：“行。”

　　钟采突然想到什么，倏然问道：“对了，拍卖会还有几天来着，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出去除了向霖以外，还带谁？”

　　邬少乾倒是记得这事儿，回答道：“还有八天，明天就上路吧，可以慢点走。到时候向霖赶车，再带碧岑和巧荭。”

　　巧荭做饭，碧岑跑腿，向霖保护……钟采觉得挺合理，也点了点头。

　　·

　　两人实力还弱，出门还是得有车驾代步的。

　　以往邬少乾出门时，待遇可谓是相当之好，家族直接给他配了三级极品的宝车。

　　虽然宝车还没达到四级，也没有说直接送给他，可已经是他的专人专座，跟赠送也差不多了。

　　当然，现在时过境迁，现在两人一起出门，要么自己准备，要么只能租用家里的一级车驾了。

　　钟采觉得不太安全，还是自己准备为好。

　　“向霖是辟宫境的，咱们去买一驾二级的吧，一级的防御太差了。”

　　邬少乾对此向来没有意见：“听你的。”

　　钟采召来向霖，给了他一千金，让他去外面商行里买，挑品质相对最高的。

　　向霖应声去了。

　　钟采又叫来钟大，吩咐道：“明日我和老邬要出门，一去说不准多久，你好好看着家里，五百你拿着修炼，五百安排家事。”

　　他给了钟大一千金，仆婢们的月例也都由他分配。

　　钟大这样的性子，看家是最合适的。

　　于是，他收起金子，老老实实地应道：“是。”

　　之后，钟大退下。

　　钟采看向邬少乾，发现他正在翻看那本符箓大全，不由有点讶异：“你看这个干什么？”

　　邬少乾把正看着的那一页摊开给钟采展示，笑道：“我准备学一学。”

　　钟采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

　　那一页上，赫然画着一张符箓——净尘符。

　　钟采：“呃。”

　　这一刻，他是稍稍有点心虚的。

　　每次炼完丹后，他都把丹炉丢给他哥们儿清理。虽然的确是为了让他哥们儿能有事做吧，可成功出丹的还好点，一旦失败，那些残渣气味可不好闻，清理起来也不容易……

　　邬少乾一眼瞧出他的情绪，忍不住笑道：“平时我也闲着，干脆试试能不能制符。”

　　钟采立刻抛开那点心虚，态度认真了点，说道：“我本来想等能出极品丹了，就教你炼丹。然后我就该去突破境界了，后面也得分出一些时间修炼，正好可以把丹炉给你用。”

　　邬少乾神情微微温柔。

　　这么一直帮着处理药材的，虽说他一开始并没多想，但时间久了，他就发现钟采每次给他讲解怎么做时可谓是巨细靡遗，连药性搭配都没忽略，怎么炼制也跟分享似的全叨叨出来……目的如此明显，他自然能猜出几分钟采的打算。

　　不过猜测归猜测，现在听到钟采明确地这么说，他还是免不了心中熨帖

　　邬少乾从来不会辜负钟采的心意，笑着说道：“这又不是单选，我在哪边有天赋就学哪边，难道我制符了，你就不教我炼丹了？”

　　钟采想想也是，就随意一摆手，说：“你说得对。这俩玩意又不冲突，怎么都行。咱们这次出门就买一批符箓材料回来！要是这两样都不合适，以后我多抽牌，肯定还有别的可学。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最适合你的技术。”

　　邬少乾挑眉一笑，故意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

　　第二天，钟采、邬少乾一行人早早出院子，就近找了个小门离开。

　　动作很不起眼，也没人发现。

　　到了门外，向霖把车驾取出来，又把四匹角马拴好。

　　邬少乾拉着钟采上了车，向霖坐在车门前，开始驱使角马拉车。

　　巧荭、碧岑各骑一匹角马，走在车驾的两侧。

　　这样的马车造型很常见，所以车驾又普普通通也很顺利地出了城门，直往丰云城的方向而去。

　　·

　　车厢里的空间不算小，内层堪比一个小房间，还自带简单的防御，

　　白天的时候，向霖和仆婢们都不会进来打扰，但如果刚好晚间要露宿，他们就可以守在车厢内靠门的地方，轮流休息。

　　钟采靠在一个大枕头上，摊开四肢，仰面朝天，姿态非常张狂。

　　邬少乾坐在一侧，端着个杯子喝茶，含笑看着钟采。

　　虽然他都快要被钟采挤到墙边了，但瞧他这么老神在在的，倒是也没显得很可怜。

　　车厢的一角堆着有几百斤重的二阶双头蛮猪肉，小青鹏整个趴在上面，啄啄啄地啃吃个不停，实在是相当酣畅。它每啄一下，都能撕扯掉比拳头还大的一块，蛮猪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也不知那尖尖小嘴是怎么瞬间吃下去的。

　　钟采打了个呵欠，才上路半个时辰，他就已经觉得很无聊了。

　　于是他去把小青鹏抓过来，揉来捏去地解困，又问：“哎，老邬，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邬少乾略思忖，回答道：“丰云城离琨云城八千余里，咱们坐的虽然是二级马车，但拉车的不过一阶角马……再算上每晚休息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六七日才能到吧。到时咱们找间客栈下榻，顶多休息个一日半日的，就得去拍卖会了。”

　　钟采又打了个呵欠：“丰云城好像也是五级城？”

　　邬少乾笑道：“是。不过丰云城占地更广阔一些，足有四十二万顷，人也更多，四千万出头。咱们琨云城只有三十九万顷，不到四千万人口。但两边的顶尖老祖实力相若，双方关系也还是和睦的。”

　　钟采表示明白，点了点头。

　　·

　　青空剑客作为四级傀儡，实力堪比悬照境修者，别看它品级不是抽牌出货中最高的，可对于钟采、邬少乾来说，它却相当重要，能给他们省太多事了。

　　早在离开琨云城不久，这傀儡就仿佛一股青烟，极快地隐没进道路两边的山林里，极快地朝着丰云城赶去。

　　青空傀儡是人形的，不知是出自哪一家的手艺，面貌非常精细，跟一个真正的活人没有丝毫差别。不过它的灵智还是很有限的，除了机械地服从主人的命令外，只能根据主人有过的交代做简单沟通而已。

　　进入丰云城后，青空傀儡按照钟采的吩咐，找到了一家最大的丹店，飞快地来到掌柜面前。

　　“请问，贵店是否收购丹药？”

　　掌柜已然是半老徐娘，但肌肤依旧白皙莹润，面貌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艳。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如今着实不年轻了，而且她的资质太差，至今还没有晋为辟宫境，当然老得也很快。

　　此刻她看向青空，嫣然一笑，仍是颇有几分风韵的。

　　“自然是收购的。阁下可是有什么丹药要出售？”

　　青空傀儡硬邦邦地回答道：“补气丹，护首丹，阳极丹。”

　　补气丹和护首丹太普通了，阳极丹这名字似乎也是平平无奇。

　　不过在掌柜露出失望神色之前，它快速说完了后续的话：“补气丹、护首丹有中品，阳极丹有上品。”

　　·

　　丹店密室里，芳宛夫人看着长几上整齐摆稳的好几个大小匣子，美眸圆睁，难以置信！

　　而她对面那个黑袍男人，却正在用一种死板僵硬的声音报数：

　　“下品补气丹一千五百五十四颗，中品一千八百三十六颗；下品护首丹五百七十七颗，中品二百四十颗；下品阳极丹八百八十八颗，中品一千三百一十颗，上品五百三十八颗。”

　　“其中阳极丹是护颅丹药，适用于天引境四层，药效每品比护首丹强半成。”

　　·

　　芳宛夫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来客说出有“上品丹”后，她没有直接选择不信，而是谨慎地把人带到了密室里锁好门，并开启隔音阵法，表现出了十成十的重视。

　　按照她的想法，这事儿如果是假的，她结个善缘，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就是了。而如果是真的，对丹店来说无疑就有极大好处了。可不能因为没见过，就随便将人给打发走。

　　但无论如何芳宛夫人也没料到，这位贵客出手如此……可怕。

　　·

　　秀芳丹店是霍家的支柱产业之一，而霍家即便还略逊于艾家，在丰云城里却也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家族里有充足的人脉，丹店与两个丹道大势力——丹心谷和丹鼎派——都有联系，每月都能去这两个势力收购丹药。

　　但是两派里的丹师虽然多，跟两派有交情的势力却远不止霍家，所出的丹药也要往四面八方分配。同时，秀芳丹店能占据的份额也并不是最多的。

　　……什么时候丹药能几百上千的出现了？

　　就比如补气丹吧。

　　它的用途很广，但它的炼制难度不低，出售价就仅仅每颗一金而已，如果是丹店收购，这价格还会稍稍下降。对于丹师来说，能有这个手艺的，大多都更愿意去炼制其他更昂贵的丹药，所以能每个月开几炉，大多还是门派的硬性要求。

　　这总量原本就不多，而分给秀芳丹店的，每次能有个百八十的下品都算好的。

　　下品补气丹最适合天引四层及以下的修者，偌大的丰云城，这样的修者占起码也有几千万，这点补气丹够什么用？买不到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又是什么时候，中品丹居然能比下品还多？

　　从前收一批下品时能同时得几颗中品的都罕见，这一回却恐怖得有近两千？！

　　更别说护首丹这类护颅的丹药，每个月能得十几颗下品就算丰收，达到中品的……一两年都难得一见。

　　要不是芳宛夫人意志够坚定，只怕都要以为自己现在正处在幻觉中了。

　　·

　　芳宛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柔声说道：“今日得见阁下，芳宛不胜荣幸。不过小店见识浅薄，这阳极丹……芳宛并无定价资格，不如先取一颗送到后方，由丹师品评，如何？芳宛以性命保证，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位。”

　　青空傀儡也不废话，下中上三品阳极丹各取一颗，递给芳宛夫人。

　　芳宛夫人小心地分别用三个小瓶装了，又匆匆写了一封信函，一同放进右边的一个盒子里，又轻柔说道：“还请阁下稍待。”

　　——光华闪过后，盒子里的丹药、信函都消失了。

　　青空傀儡颔首。

　　一时有些静默。

　　芳宛夫人本来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阳极丹的药效若是真的，上品丹可就足足有六成半的功效，比其他同品级护颅丹药强了一成半！如此宝药，她怎能不激动？再加上眼前这人气质冷酷、除非必要不怎么开口，她就忽然不知该怎么措辞了。

　　好在这尴尬时间并不很长，那盒子里很快传回了丹药和另一封信函。

　　芳宛夫人急忙看信，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柔美的笑容来，自信地报出了价位：“阁下头一次与小店合作，小店愿意让利，补气丹、护首丹都按照市价收购。而阳极丹的药效卓著，小店愿出下品十金，中品十六金，上品二十二金来收购，阁下之意如何？”

　　——在她看来，阳极丹是能卖出更高价的，稍微宣扬，就足够抹平前两种丹药的让利了，现在跟对方攀交情更重要。

　　青空傀儡之前得到的吩咐是：只要阳极丹的价位比护首丹略高就可以接受。

　　这时他当然直接答应：“可以。算账吧。”

　　芳宛夫人极为麻利，飞快地算了出来，保障道：“补气丹，下品一共一千五百五十四金，中品两千七百五十四。护首丹，下品四千六百一十六金，中品两千八百八十。阳极丹，下品八千八百八十金，中品两万零九百六十，上品一万一千八百三十六。”

　　说到这，她笑着询问：“合计五万三千四百八十金。阁下是直接收取金子，还是换成玄珠？”

　　青空傀儡谨记钟采的要求，说：“尽量换成玄珠。”

　　芳宛夫人习以为常，很快取出一只匣子，推到青空傀儡的面前。

　　“五颗玄珠，以及三千四百八十金的零头，请您查看。”

　　青空傀儡一眼扫过，收进芥子袋中。

　　这时候，他才说出了下一桩交易：“三级中品定颜丹，要不要？”

　　芳宛夫人一怔，然后半点也没有犹豫地报价：“十颗玄珠。”

　　青空傀儡又取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

　　芳宛夫人也利落地给足了玄珠。

　　青空傀儡再没有多话，起身就要离开。

　　芳宛夫人连忙相送，仍旧是温柔浅笑，态度亲切地说：“以后阁下若是还有丹药出售，还请别忘了小店。”

　　青空傀儡“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

　　等人走了以后，芳宛夫人轻轻呼出口气，揉了揉额角。

　　阴影里，一个削瘦中年走出来。

　　他转了转右手的扳指，说道：“芳宛夫人，怎么不让人跟过去看看？”

　　芳宛夫人横了他一眼，嗔道：“桑护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考验我？方才那位分明是个傀儡，又不是正主，有什么好跟的！何况这傀儡威压强得可怖，背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咱们可是做正经生意的，结交还来不及，犯得着得罪人么？”

　　——别看对方给出的都是一级丹药，可是量大、品质高啊，指不定就有什么深层的缘故呢？而且还有附近没见过的新丹，就更摸不准来历了。既然这样，按规矩办事就好。

　　削瘦中年便抱歉一笑：“是在下小瞧了夫人。不过夫人得了一颗定颜丹，也是好大的福气，定是要更得公子的宠爱了。”

　　芳宛夫人轻哼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是末品的资质，还能活多少年月？要公子的宠爱也没什么用处。这粒定颜丹我可不用，姐姐有地品资质，此物给她才是如虎添翼呢！现在我还忙着，就劳烦桑护卫替我走一趟，将定颜丹送我姐姐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