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吉偷偷打量了白韶羽一眼,在外面时他可以对白韶羽放肆,但回到了龙翼国,回到了皇城,那该有的称呼总得有了吧。他纠结的对了对手指,那双小老虎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一气,小声的说道,“钱钱,他们唤的宁王殿下其实就是……坐在你身边的那一位。”
沈钱钱一愣,大腿一拍,直接爆了一声粗口,“靠!我原本心里还想着我说不定就是郡主呢。结果……太伤心了……”沈钱钱跟王大吉待久了,两人的性格都是互相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是以,她听到白韶羽原来还是个王爷时,她大脑直接蹦出来这句话。只是这话说完,她便又纠结了。她见过白韶羽身手高强的一面,也见识过他的睿智、霸道的一面,今天又听说他竟然还是个王爷,能在昭和帝那样的君主在一起的人,想必肯定不像她这般的小白花。可这样的复杂的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呢?听到沈钱钱这句话,白韶羽“噗嗤”一笑,一刹那间,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他轻轻的把沈钱钱来拽到自己的身边,低头,俯下身,狭长的桃花眼噙满了笑意,戏谑的开口道,“既然大吉不是什么王爷,那钱钱不如嫁给我,这样你还是王妃呢。要知道,王妃可比郡主好多呢?”
他嘴角宠溺的弯着,这戏谑的话里,他说的却是九分真。沈钱钱被他这样炙热的眼神直逼着,脸上就烧红一片了,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身子,扭过身子靠到王大吉身后,垂眸不说话。成亲?她现在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好多东西。这样的她,是个残缺的人。她和白韶羽也相识了很久,她也相信白韶羽这人很好,她嫁给他,日子应该会过的很舒坦。不过,如果在她给白韶羽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缺失的记忆,那到时候岂不是会……白韶羽看她低眉垂睑的躲在王大吉身后的模样像是在害羞,他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王大吉呐呐的偷看了下两人的神情,心里对沈钱钱倒是多了几分疼惜。她在天宁国也算是天之骄女了。父亲是丞相,丈夫是皇帝最为宠爱的王爷,如果没有遇到白韶羽,那她的生活轨迹会很圆满。但现在,被白韶羽“骗”到这里来,少了亲生父亲的帮衬,没了丈夫的宠爱,以后如果她身上的相思惑解开了,又重新想起了先前的事情,那她到时要怎么办?王大吉缄默。心里暗自下决定,既然沈钱钱现在是他的“妹妹”了,那他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好好照顾她就是了。至于她和白韶羽的事情,这只能看天意了。“公子,该下马车了!”
车夫勒住马儿,掀帘恭敬的说道。白韶羽轻“嗯”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扶沈钱钱下车,沈钱钱觉得有点别扭,反倒是拽着王大吉的袖子,王大吉审时度势的瞥了白韶羽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愠怒,他这才轻轻的扶沈钱钱下车。三人下了马车,早就有宫人立在一边等候了。白韶羽看沈钱钱一身的风尘,而且他等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昭和帝商量,所以他便让宫里的太监带她下去沐浴更衣。虽然这个皇宫对沈钱钱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她看白韶羽和王大吉还有正事要谈,她也没娇气,和太监道了声谢,便让人领着她下去了。白韶羽长身玉立,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便迈步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刚走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前面已经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迎面向他撞来。白韶羽嘴角一弯,闪身躲避,那人又一个“猴子偷桃”专门挑他的胸口处抓来,白韶羽一个翻身,反抄他的身后瞬间摘下他佩戴在腰间的一块无论做工还是亮泽都堪称一流的玉佩,笑了笑,从袖子里迅速的掏出自己的扇子,“唰”的一下摊开扇面,风流无暇的对着来人笑道,“本来还以为我离开这么久,你的武功会进步呢。唉,结果太让我失望了……”那人被白韶羽这么取笑,他也不恼,只是略微的挑了挑俊眉,爽朗的笑道,“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怎么?这次去天宁国,遇到自己喜欢上的女人竟然都不肯回来了?你呀!咋就没看上我们龙翼国的女人啊。你呀,这次也不知道多少姑娘的芳心要被你白白辜负了……”白韶羽听到他的玩笑,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大吉想必没少在书信里面数落我对他做过的那些罪行吧?”
王大吉离开昭和帝很久了,此刻看到昭和帝正两眼萌亮萌亮的盯着昭和帝看呢。不料被白韶羽这么一点名,他立刻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昭和帝看到王大吉这般的憨态,也龙颜大悦,呵呵笑了起来,一手勾住白韶羽的肩膀,两人登上皇城最高的楼台,并肩站在搂堡眺望着安阳城外的景致。白韶羽长睫轻眨,攥着手中的扇子不断的轻摇着,眉宇间的神情倒是多了几分尔雅从容。昭和帝双手撑在楼堡边沿的扶栏处,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晶亮无比,“那张军事部署图我已经看了,而且也派人查过了,上面写的基本都属实。你觉得我们应该在什么时间里挥师北上呢?”
白韶羽轻抬眼皮,微微眨眼,嘹望安阳城的楼宇,淡淡道,“现在还有些早,过了冬天吧。我们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宁国南部一带受灾严重,而天宁国的那些大小官员又只贪图享受,根本没有人理会下面百姓的疾苦。如果这次的雪灾没有处理好,可能会有很多叛乱。到时候我们再挥师北上岂不是省时省力些。”
昭和帝点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你说的也正是朕想的。这些日子里边境地区涌入不少的天宁国的富商,他们大多都是携家带子,一大家人都投奔到龙翼国。朕已经命人好好安排他们这些人,只要他们肯缴纳一定的银子,就可以在龙翼国安家落户。朕想通过安抚这些人,让更多的天宁国富商到此来定居,这样国富民强,我们到时挥师北上,也不用怕粮草补给上跟不上了。”
白韶羽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和帝,满意的勾了一勾唇,“不错!”
想不到才七八年的功夫,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的少年天子已经完全蜕化为有谋略、有手段的君王了。果然,他当初没有选错人!昭和帝听到白韶羽的夸奖,他也笑道,“不知怎么的,这底下的风景我天天看,都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你回来了,这下面的景色竟然与平日的格外的不同,格外的赏心悦目。”
白韶羽嘴角绽开一抹淡淡笑容,目光从那些繁花的楼宇上掠过,停顿在远处的连绵的山峦,“并非景色不同,而是你的心境有变而已。”
昭和帝丹凤眼挑了挑,又爽朗的拍了拍白韶羽的肩膀,“这么多年了,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你知道吗,看到你回来了,我这颗心算是定下来了。以后攻破天宁国的皇城,你我兄弟二人便可以共享这万里江山,共享荣华富贵。”
“皇上,作为一个君王,可不能随便给自己的臣子许诺什么。”
白韶羽桃花眼眯了眯,谢睨了身边的昭和帝一眼。从来都是君临天下。他自知自己没有那番雄才伟略,只做一个军师便已可。至于,这江山……他可不贪,那江山从来不是他的,他不屑!昭和帝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们两个人还要分那么清楚吗。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摄政王的虎口就下来,我现在还只是个傀儡皇帝,那里有现在这番的作为。”
“这个只能说皇上你吉人只有天相了。”
白韶羽漫不经心的说着话,一节节的收回自己手中的那把折扇。昭和帝的这番盛情实在是让他吃不消啊。想当年,白韶羽在天宁国被追杀,后来跟着一班靠杂耍走江湖的戏班子来到了龙翼国。到了这里,他又机缘巧合的遇到了自己的师父,那老头是个怪人,当时收了白韶羽,每天都拿毒药给他泡澡。等他的身体已经百毒不侵的时候,那老头闲来无事,又教他施针把脉的一些东西,剩下的就是每天都把他丢在他的药房里,让他自己每天看书琢磨。到了他十五岁那年,那老头某次又突然把他轰下山,不准他进山。他没有办法,只能下山靠着自己的医术给人治病赚钱了。每个爷爷都是从孙子来的。同理,每个神医也都曾是一名小郎中。在他还不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黑白判”的时候,他给集市、乡村里的穷苦百姓医病,后来随着名声的扩大,他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医馆。某天,一个长相略显粗犷的人闯进了他的医馆,手里挥着一把长刀对他喝五八六的。然后他被那人罩着一层黑布带到了一间宽大的寝宫,被那个略显粗犷的人逼着给躺在床上的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病者医病。白韶羽替那个病者把脉,他发现他是喝了一些不该喝的药,长年累月的,有些毒素在他的身上沉淀,而这次的发病,显然也是因为这些毒素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白韶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把那个病者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当然了,那个病者自然就是现在以贤明闻的昭和帝。也就是因为这样,白韶羽结识了昭和帝。昭和帝当时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被权臣打压着,就连他的性命都是攥在别人的手上的。白韶羽当时后来又暗中给他支了许多招数。权利的争夺战从来都是残酷的,这世界的历史都是成功者谱写的。昭和帝当初以一人之力想要抗衡四大辅臣还有一个摄政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