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霜不答反问,“既然你可以留下,为何我不可以留下。”
“我选择留下,是因为我喜欢她,无法放下她。那么你呢,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他一直奇怪,性冷如冰的白如霜怎么会因为玉倾颜一句近似玩笑的报恩之语就留下来,而且一留就是这么久……白如霜面无表情地指出,“我以为,你留下是因为你想利用玉倾颜接近凤玄殿。”
绿君柳怔忡,旋即纵情大笑。笑声虽大,然而笑容没有抵达眼底,反而有一抹冰冷的暗潮,“白如霜,你知道的事情果然不少!让我猜猜,你难道是上面某人派到玉倾颜身边的卧底?”
“上面某人,你在暗喻谁?”
“白如霜,我记得你有个哥哥……”白如霜突然不再说话,浑身寒霜骤起,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阴森冷。他怀抱垂耳兔,合目稳坐,如入定老僧,神态安然。绿君柳侧目看去,凝视白如霜那如冰雕玉琢般的完美侧脸,那般道骨仙风,傲然于世,凛然之姿,又岂可能甘心屈居人下。在白如霜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背后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玉倾颜正玩得开心,远远地走来两个贼尾鼠眼的男人,他们看见玉倾颜的漂亮容颜,色心大起。“小姑娘,一个人?”
被人打断,玉倾颜回头看向他们,一副“好孩子”的乖乖表情,问:“二位公子有事?”
哇,果真国色天香。两个男人不由得垂泫三尺,色眯眯地问:“小姑娘,一个人这么寂寞,不如我们兄弟陪陪你。”
玉倾颜目露疑惑,“你们是谁?”
“我们兄弟是谁?”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露出猥琐的笑容,搓着手步步接近玉倾颜,“我们兄弟是这一带有名的苏州双雅,专门和姑娘做些雅事。至于这些雅事嘛,就是和姑娘上……哈哈哈哈哈哈——”玉倾颜不禁向后退了退,眉毛拧成疙瘩,“无耻!”
“小姑娘,来吧,先陪我们兄弟喝两杯,再洗个鸳鸯浴,包管让你欲仙欲死!”
男人正想伸手上前摸苌紫婷,突然面前闪过一个男人。“在那之前,我会先让你们见阎王!”
绿君柳把玩着手中玉箫。笑容看似和暖如风,却难掩其中杀气腾腾,让两个男人心生畏惧,瑟缩不已。没料到他一时不察,竟然让这种男人缠上玉倾颜,若不是及时发现,后果不甚设想。被绿君柳的强烈气场所惧,男人畏惧地往后缩,一直缩,一直缩,突然面露惊恐之色,夺路而逃。白如霜从后而至。“这种下流胚子,留他不得!”
绿君柳抬脚踢起岸边石头,只见石头朝两个男人飞去,砸了他们个头破血流。玉倾颜不禁掩嘴,虽觉血腥,却不认为绿君柳做错。敢调戏她,这两个男人自作自受,活该!“倾颜,没吓着吧?”
绿君柳关心询问。看见那两个男人调戏她的刹那,他气得想杀人。玉倾颜摇摇头。正说话间,突然从四面八方跃出七八个满面刹气手持各种不同武器的男人,将三人团团围住。玉倾颜目露诧异之色,抬头看向绿君柳。绿君柳眉心紧拧,他实在不愿意将玉倾颜拖入江湖恩怨之中。白如霜淡定如故,仿佛面对任何危机他都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垂耳兔眸露不耐烦之色,嘴巴动了动,砸巴砸巴,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你就是绿君柳!”
为首的大哥模样的人物手中红樱枪一横,怒指着绿君柳,质问。怕是又是看了江湖通缉令前来拘杀他的非江湖正派人士。总被这样的人纠缠,绿君柳觉得很麻烦。真该想个办法一了百了。“你们是谁?”
玉倾颜眨眨眼睛,露出纯纯的笑脸,询问。大哥横枪胸脯,摆出正义凛然的大侠POSE,说:“我们兄弟乃亘古绝今,横行江湖,苦无敌手的乌山七煞是也!”
什么乌山七煞?!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什么苦无敌手?!根本就是未遇高手!绿君柳冷嘲在心,对于这种自吹自擂的把戏,根本就是江湖中三教九流的贯常招数,他见怪不怪。“绿君柳,你这个江湖败类,今日我等就要取你性命!你受死吧!”
嘴里说得官勉唐皇,说穿了其实就是为了那笔奖金。如果没有千两黄金做诱饵,他们又岂会前来送死!只见为首的大哥将红樱枪猛地插入泥土,其他六个兄弟也接二连三将手中武器插入泥土,紧接着六人默念口诀,一个巨大的红色方阵在武器周围形成,将玉倾颜、绿君柳和白如霜牢牢困于其中。玉倾颜看着那个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越来越红,甚至红色渐渐升腾起,将他们逐一笼罩的红色方阵,问绿君柳:“君柳,这是什么东东?”
“法阵。”
绿君柳抽出腰间别着的玉箫,冷笑在心,这种小小法阵,竟然妄想困住他,简直可笑之极。他将玉箫贴近唇边。忽然,白如霜衣袖轻扬。玉倾颜只觉眼前一片霜白飘过,鼻翼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她看见原本默念口诀的乌山七煞突然像中了迷药一般,唇角咧开大大的弧度,口水滴滴嗒嗒沿着嘴角流下。紧接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身子僵硬如石,倒下时,竟然还维持着刚才念咒的姿势。哇噻!这是什么法术这么神奇!玉倾颜眼睛亮亮看向白如霜。“杀鸡焉用牛刀。”
白如霜睨了绿君柳手中玉箫一眼,似乎在怪责他大材小用。绿君柳笑道:“这药倒是神奇,莫非是定魂散?”
定魂散?玉倾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睛越发闪亮。白如霜从鼻孔里哼气,“对付这等小贼,何需使用定魂散。不过是一点迷药外加无色无味的毒药罢了。”
“毒药?!”
玉倾颜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她瞪大眼睛吃惊地问:“这几个家伙死了?!”
“不然你以为?”
白了玉倾颜一眼,似乎在责怪玉倾颜问了句废话。玉倾颜俯身探了探鼻息,果然气息全无。她惊讶道:“好厉害的毒药,杀人于无形,而被杀之人除了身僵如石外,皮肤竟无半点颜色变化。如果你不说,我真不敢相信这些人是中毒而死。”
“毒药也分上中下三等,越高级的毒药,无色无味无嗅,入体毫无颜色改变,即使是银针也探查不出。这样的毒药,才是毒药中的上品。”
白如霜说。“那你这毒药……”“不过是下等中的劣质品罢了。”
“不是吧……”劣质品都这样厉害,那上品中的上品岂非……白如霜告诉她,“等你见识过‘百毒妖仙’蓝翎羽的毒药,你就知道何为毒药中的上上之品。”
蓝翎羽这厮,随手拿出的毒药都是上品中的佼佼者,跟蓝翎羽的使毒手段比起来,他自愧弗如。当然!那仅仅限于用毒!若谈到解毒,蓝翎羽又哪里是他的对手!白如霜很自负地想。看见地上的七具尸体,玉倾颜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她对绿君柳说:“夜未央送给咱们这么一份大礼,若是不还礼,那咱们做人岂非太过不厚道了。”
绿君柳疑惑的目光投向玉倾颜,问:“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啊!你且附耳过来!”
玉倾颜凑到绿君柳耳畔,跟他咬耳朵细细交待一番,绿君柳眉头轻不可察地抽了抽,显然对玉倾颜的鬼主意很无语。他拔起红樱枪,提枪在七具尸体的左颊上依次写下“夜未央”几个大字。末了,他扔下红樱枪,对玉倾颜说:“好了!”
“嗯嗯嗯!”
玉倾颜满意地看着绿君柳的劳动成果,更加满意自己的天才头脑。她鼓掌兴奋地说,“你们觉得夜未央看见这个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他不让咱们好过,他也休想好过!我就要让所有江湖人氏都以为这些人是夜未央所杀,而这些人的朋友伙伴,自然会去寻夜未央报复罗!”
她已经预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夜未央疲于应付这些接二连三前来寻仇的江湖人氏的愤怒嘴脸。哈哈哈哈哈哈——夜未央,既然你不仁,那么你就休怪我不义!咱们走着瞧!一路南下,越接近淮南地域,难民越多。行至龚水县,玉倾颜走访了十几个贫民区,发现洪水冲毁堤坝,万顷良田颗粒无收,房屋被毁,瘟疫漫延,每日病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当地知县早在洪水到来之前,已经举家北上,逃往卞凉。如今的龚水县令之位形同虚设,根本无人管理。玉倾颜闻言大怒。如此这样的百姓父母官,当真猪狗不如。她让绿君柳分派了些银两和干粮给当地灾民,问明这个龚水县令的姓名年龄相貌,决定回到京城后,再找他算这笔账。离开龚水县,一路南下进入白宜城地域。骑在马背上,驱马慢行,走在积水泥泞的山路上,触目所及,饿殍满地,死尸横陈。一路下来,不少灾民正携儿带女举家北上。听他们说,洪水毁城,粮田被淹,食不裹腹,民不聊生,就连树皮草根也被啃尽。无食可吃,有的人开始食死尸,最后甚至发展到相互残食,其状惨不忍睹。白宜城已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