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集中在玉倾颜身上,似是惊讶玉倾颜竟然会写出如此豪气满怀却又肝胆沥沥,感人脉腑的诗句。看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如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玉倾颜笑道:“你们看我做什么?你们不觉得这首诗很适合舒发裴大哥此刻的抑郁心情吗?好男儿,真英雄,报效祖国,忠义满腔,重整河山,铁血沙场。裴大哥对朝庭忠心耿耿,然而朝庭又还报给他什么?敢问裴大哥一句,这样的朝庭,当真值得你誓死效忠吗?”
裴叶凯大惊,厉斥,“倾颜,休得胡说!”
玉倾颜撇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这个时代的人的愚忠头脑。在她看来,岳飞之所以含恨而死,就是愚忠所至。她这个人很现实,谁对她好,她就帮谁!谁令她看不顺眼,她就要把谁拉下台!她说:“裴大哥,抿心自问,你可曾幻想过,如果当年登基为帝之人是凤喻离……”裴叶凯愕然,下意识看向凤喻离。凤喻离眉头紧拧,眸色暗沉。他知道,凤玄殿之所以不信任裴叶凯就是因为裴叶凯是他的知己良朋,凤玄殿不信任裴叶凯,其实就是不信任他……毕竟,如果当年不是……根本轮不到凤玄殿做皇帝……“说起来,凤无殇貌似也想要这个皇位呢!”
否则,他寻找七玉蔷薇干嘛!“我就不明白了,这个皇位是个烫手山芋,有啥好呢!干嘛个个都想抢……”白晓月说:“倾颜,你不懂的!一个人如果高高在上习惯了,他就无法承受突然跌落谷底的现实。最终,只会自甘堕落,自我放纵……”闻言,玉倾颜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凤喻离身上。为啥子她觉得白晓月口中说的那个人跟凤喻离这么相像的呢?自甘堕落……自我放纵……凤喻离不正是这样的吗?凤喻离皱眉看了白晓月一眼,不喜欢被人看透的他讨厌白晓月这样一副说教的口吻。他说:“白晓月,小心点!说不定,将来摔得最惨的会是你!”
他恶劣地诅咒。白晓月淡笑不语。玉倾颜摸下巴,自言自语,“反正,我看凤玄殿不顺眼!这厮阴险狡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我,却又防我,限我!最讨厌这样的人!既然不能够给予全部的信任,又怎么能够让自己的下属心悦诚服!既无真诚之心,他人又岂能待他以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皇帝!哼!看到就烦!”
指尖轻弹玉倾颜的脑袋瓜子,绿君柳警告说:“倾颜,有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这里说,这里散。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够提起,知道吗?若然传到有心人氏耳朵里,你就算有九条小命都不够死!”
玉倾颜摸摸微痛的脑门,气郁地嘟起小鼻,不满咕哝,“人家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人家只是……气不过嘛……裴大哥忠心为国,凤玄殿却处处猜疑……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绿君柳头痛抚额。都说了叫她别乱说话,这丫头怎么就不听呢!玉倾颜突然握住凤喻离的双手,无限认真外加激动地说:“凤喻离,你想做皇帝吗?”
凤喻离怔愣。白晓月摇头失笑道:“倾颜,你该不会想说服凤喻离抢夺皇位吧?”
“有何不可?”
玉倾颜反问白晓月,“既然凤无殇认为只要拥有了七玉蔷薇,他就能够做皇帝!为什么凤喻离就不可以呢!白晓月,你不是说过,萧夫人埋藏了一笔巨大的宝藏,这笔宝藏富可敌国,只要拥有了这笔宝藏,凤喻离为什么不能够东山再起做这个皇帝呢?”
“倾颜,你以为,这是单单金钱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当然不是。财力、人力、物力,三者缺一不可。还有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咱们拥有这六样,何愁大事不成。”
“好!那你就跟我说说天时、地利、人和、财力、人力、物力这六样你现在拥有几样。”
“好!咱们先说天时。白晓月,你曾经预言——‘国之将亡,神女天将’。既然你认为我就是传说中的神女,那么这就证明,此乃天意,这天时,我们已经占据。”
“好!就算你说得通。那么地利呢?”
“敌在明,我在暗,这就是地利。”
“那人和呢?”
“民心所向,是为人和。你的民心,裴大哥的民心,再加上我的民心,难道还不够吗?”
“民心向背,又岂是这么简单。民心现在向着我们,是因为我们为这个国家为百姓做贡献。百姓安居,天下太平。如果有朝一日你揭竿而起,将百姓置于水火之中,你以为,百姓的心还会向着你吗?”
“白晓月,你可知何为天意?”
“天意?”
“天意天意,并非上天的旨意,而是人意。”
“人意?”
“白晓月,你是御凤国中最接近神的人,在天下百姓眼中,你的预言,就是天意。但是,除了你自己,又有谁知道你预言是真是假?”
白晓月怒了,“玉倾颜,你在置疑我的能力!”
“非也!”
玉倾颜示意白晓月稍安勿燥,她说,“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道理。既使这个预言是你伪造的,但是只要你坚称此乃天意,就无人会怀疑。因为你是神的侍人,你的话,就是神的示喻。百姓愚昧,他们迷信神佛,相信上天的旨意。所以古往今来,才会有这么多人借神佛以糊弄天下。”
“玉倾颜,你的意思是……”“如果说淮南水灾,是上天对凤玄王朝的示警;如果说边关战乱,是上天对凤玄王朝的又一次警告;如果上天注定破旧立新,凤玄必亡。那么,如果此刻有人揭竿而起,是否顺应天命,天下归心。”
白晓月惊愕。这样的事情他从未想过……绿君柳也被玉倾颜的危险思想所惊悚。他惊问:“你难道想假借天命,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什么假不假的!”
玉倾颜送给绿君柳一记大大的白眼,反驳道:“何为真?何为假?不过是人心里的一道槛。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谁人说得清楚。只要你深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其他的,也就不必担忧这么多了!”
玉倾颜的思想当真匪夷所思,而且危险至极,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惊怔了。玉倾颜对白晓月说:“白晓月,你曾经说我的到来是上天授意。既然你认为我就是天降神女,能够拯救这个国家,那么我所说的话,是不是就是天意呢?”
白晓月无言以对。绿君柳不可置信道:“倾颜,你当真想当这个皇帝?”
“不想!”
玉倾颜回答得倒也爽快,她就事论事道:“这么个烫手山芋谁人想要啊!不过,今晚凤玄殿的态度让我认清了一个事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已然不能够容我!与其坐以待毕,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向来都不是那种乖乖坐着让你欺负的纯良宝宝,想要她的命,先拿他的皇位来换!玉倾颜的态度已然明确,众人面面相视,忽然意识到,玉倾颜给他们出了一个无法两全其美的死命题。成,则权倾天下。败,则杀身成仁。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向凤玄殿告密做个二伍仔被世人唾骂,要么上玉倾颜的贼船,一条道儿走到黑。他们,何以抉择?既然已经嫁给玉倾颜,那么绿君柳的决定相当明确,她想要达成的目标,即使粉身碎骨,他也会为她办到。他紧紧地握住玉倾颜的手,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玉倾颜回以他阳光灿烂一笑。白晓月挑起耳边一缕垂发置于掌心中把弄着,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既然是我把你带来的,那么,我就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言下之意,无论你做出何种荒唐决定,我都会陪你一直走下去。输?那我也认了。玉倾颜朝白晓月投以信任一瞥,“你不会为你的选择后悔的!”
她自负道。裴叶凯看向凤喻离,他在等凤喻离开口,因为凤喻离的决定对他尤为重要。怀揣抱国雄心,却三番五次被凤玄殿陷害,裴叶凯早已对凤玄殿心生嫌隙。这辈子,他最在乎的人唯凤喻离一人耳。凤喻离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凤喻离沉吟良久,唇角又露出那抹熟悉的不羁笑容。他说:“玉丞相,你想推翻凤玄殿,我不反对。不过,请恕我不会陪你玩这样的无聊游戏……”说罢,他起身想离开。“凤喻离,你给我站住!”
没有凤喻离,那她还抢皇位做什么,她又不是真的想当什么女皇。她这么做,既是为了凤喻离,也是为了了却绿敬业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凤喻离站定身子,却没有回头。玉倾颜目光冷然直视凤喻离清冷孤寂的背影,冰冷道:“凤喻离,你在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难道绿敬业当年之死,在你心里留下太大的阴影,让你畏缩至今?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一个连自己都不敢正视之人,根本不配当绿敬业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