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颜托着下巴,“再过几天吧!等边关形势再明朗些,咱们就走!”
玉倾颜要返京了,白如霜寻思着他也应该回去了。毕竟,他答应过白晓月暂代国师之位,他必须回到那个位置上设法稳住凤玄殿的心,不能够引起凤玄殿猜疑。绿君柳转向绿博渊问:“绿先生,您跟我们一同返京吗?”
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还必须装作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样子,以免引人怀疑。“不了!我在边关到处转转。等你的事情了了,记得来胡洲。”
莫要忘记,你娘亲还在胡洲等着你。“我记下了!”
其实,绿君柳迫不及待想去胡洲,但是碍于玉倾颜现在的身份,他不敢冲动行事。“或者,我们返京路上可以顺路去胡洲看看。”
玉倾颜知道绿君柳思亲心切,她体贴地说。“倾颜,你说真的?!”
绿君柳闻言欣喜,眸光亮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握住玉倾颜的手不由自主地捏得更紧。“是啊!”
玉倾颜爽快回答,“我也想见见我的丈母娘呢!”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压低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绿君柳才能够听见。绿君柳闻言不禁心中一荡,内心满满的尽是对玉倾颜的浓浓深情。倾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绿先生,那么你看?”
绿君柳眼眸晶亮,迫不及待地问绿博渊。既然玉倾颜如此决定,绿博渊自然求之不得。“离开家里时间太长,我也思念家中爱人。既然玉丞相要去胡洲,我们正好可以同行。”
绿君柳激动地说:“好!倾颜,等你定了时间,我们一同上路。”
“嗯!”
这厢,裴叶凯端着酒杯向玉倾颜走来,举杯与她相碰。“倾颜,这一杯,我敬你!”
“谢裴大哥!我也敬你!”
玉倾颜与裴叶凯碰杯,微笑着喝下裴叶凯的敬酒。她说:“恭喜裴大哥凯旋而归!祝愿裴大哥早日驱逐外敌,还我御凤国大好河山!”
“一定!倾颜,你要帮我!”
“自然!”
玉倾颜拿起酒壶为裴叶凯斟满酒杯。手下一颤,看到芳芬香醇的美酒,她忽然想起了“莫离”,想起了那个至今还被冰封在千年寒潭之中的男人。他……裴叶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玉倾颜又为他斟满。她忽然笑了,“裴大哥,今夜咱们不醉无归!”
“好!”
二人举杯相碰,又共饮了数杯之后,玉倾颜只觉脸蛋滚烫,头脑有些发涨。她虽然并非不胜酒力,然而这几杯酒喝得太急,加之心情不好,酒气上涌,脸颊泛红,终是有了醉意。一条手臂从身后伸来环在她腰间,将她拉拢到胸膛,绿君柳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裴将军,倾颜不胜酒力!这一杯,君柳敬你!”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玉倾颜端着的酒碗,微笑举杯,一饮而尽。玉倾颜抬眸看绿君柳,温润如墨的瞳色是那般幽暗深遂,触目只见一片搔人心扉的柔软。她知他懂他,知道他在为她担心。她在心底无声地微笑,不觉垂下瞳眸,心底一片寂静无声。“对不起!我有些醉了,想先离席!”
她满怀歉意对裴叶凯说。裴叶凯闻言,关心询问:“倾颜,可需送你?”
“不必了!你们玩!”
玉倾颜淡笑宛拒。她挣脱出绿君柳的怀抱,拍拍绿君柳的肩膀,示意他玩得尽兴。然后,她迈开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往外走去。绿君柳注视着玉倾颜离去的孤单身影,眸底染上一层深深的忧虑。倾颜,你的寂寞,莫非是因为又想起了他?夜无月,风森寒。庆功宴还在继续,而她,却借口醉了先行离开。因为,她心里还记挂着一个人,一个曾经给予她无限帮助,却在她终于获得成功的这一刻,不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一棵墨梅树下,玉倾颜临风而立,紫衫翩跹,眸光黯沉,在迷离苍白的月色下,笔直有如一尊雕像。月……夜风幽幽,带来夜的寒气,点点滴滴,沁人肌肤。白皙纤长的手指抚上墨梅树枝丫一片嫩绿的新叶,指尖修长勾勒着新嫩的叶脉,动作轻柔细腻,如同在抚摸心爱的宝贝。指尖沿着叶脉滑落叶柄,抚上一条缠绕着的黄丝带。鲜嫩的鹅黄色,倒映着月的清辉,星星点点闪耀,娇艳欲滴。细看墨梅树,原来树上绑着数十条黄丝带,长短不一,高矮不平,新旧不一。浅嫩的黄倒映着月的华辉,淡淡的,清清的,朦胧如梦。翩翩丝带随风舞动,曼妙的风姿在月色的笼罩下洒落一路梦的足迹。花期已过,墨梅树上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信手摘下一片新嫩放在掌心搓揉,万般温柔的爱怜中,眸光却黯淡如墨,深遂无星,幽幽地,仿佛飘了很远很远。“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去年欢笑已成尘,今日梦魂生泪泚。”
轻轻的喃呢,轻如夜风,轻轻扣动她心底的那根寂寞的弦。月,你可知道,失去你,我的心有多么的痛呵……月,看见这些黄丝带了吗?这是我为你而系,这是我为你而绑,这些黄丝带代表着我对你无限的思念。月,你听见了吗?我心底的声音在对你诉说着相思,诉说着我对你无限的爱恋……月……身后,忽然飘来一股冷风,寒气逼人,直透骨髓。玉倾颜惊然回首,苍青色的寂寞月光下,一袭黑色夜行衣脸戴暗黑流金面罩的夜未央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她身后。若非细观,他那阴沉幽静得几乎融入黑暗中的清冷气息几乎让她无从察觉。“夜未央!”
瞪大眼睛,先是吃惊,继而仇恨的怒火燃烧胸膛。双目赤红,杀气乍现,怒瞪夜未央,玉倾颜愤怒地斥喝,“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倾颜……”最近江湖闹得风风雨雨,尽是他杀人谋命的血腥案件。他如何能不知晓,是她一直在用这种手段逼他现身。一直不现身,并非因为他害怕面对,而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她解释清楚……那件事情……“倾颜,你可相信我……”他试探地问。“相信你?!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玉倾颜甩脸冷嘲,不屑道,“夜未央,少在老娘面前演戏!老娘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三番五次谋害于我!说!你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只有老娘死了,你才安心!”
夜未央试图解释,“倾颜,我从未想过伤害你,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谁信!”
瞪眼,握着黄丝带的手一紧,黄丝带被夜风一吹,挣扎着从她掌心飞走。顺着风儿,打着旋儿,晃悠悠飘落夜未央面前。夜未央伸手,抓住,凝看,胸膛苦涩酸楚,千言万语如梗在喉,终究化为一句叹息,“倾颜,我夜未央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行事光明磊落。如果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绝不否认!”
而事实是……这件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啊……玉倾颜瞪眼,叉腰反问:“夜未央,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命令暗邪宫的杀手!”
“我……”夜未央语歇。这件事情,他事先确实不知情。事后知道,想阻止,已经晚了。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冒用了他的名号对宫里的人下了死令,要他们刺杀玉倾颜。该死的最好不要让他查出来,否则,他定要将此人大卸八块,刨心挖肺,挫骨扬灰,让他生不如死!敢冒充他的名号,这个人死定了!“说呀!你说呀!说不出来,那就是你干的!”
怒火席卷心胸,她气得浑身颤抖。只要一想到月至今还躺在那千年寒潭之中,生死未卜,她就恨不能将夜未央刺死在她面前!“夜未央,你去死吧!”
她是这样想的,她也这样做了。紫衣飘过,金光乍现,精致的金凤钗划破风声凛凛散发着致命的寒光,直直刺向夜未央的心脏。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闪躲,却在看见对方眸底毫不掩饰的刻骨憎恨后突然僵住脚步。那熟悉的曼陀罗花香扑鼻而至,麻痹了他的神经。她恨他……她恨他……耳边传来衣衫破裂声,胸口被冰冷刺骨的金凤钗刺入,火烧火燎,痛如万剑穿心,撕心裂肺。他的唇角,却荡起一抹开心的弧度,嘴里低低喃呢了声,“倾颜……”他漆黑如墨的眸底那毫不掩饰的爱恋让玉倾颜的身体晃了晃,手中动作微滞,没有拔出刺进夜未央身体里的金凤钗。“为什么不躲……”手,从金凤钗上缓缓滑下。低头看见掌心中沾满夜未央的鲜血,那刺目的腥红让玉倾颜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晃动。她紧紧咬住下唇,内心翻江倒海,涌动着激烈的感情。她的呼吸阵阵急促,心脏狂跳如鼓,几乎窒息。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不得他死!可是,当他终于要在她面前死去,她却突然感到强烈的恐惧和害怕……如果他真的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