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紫罗兰通透玲珑的眼睛,那眷恋不舍的耀眼光华,悸动了他的心,点燃了他的情。她的纠结,她的不舍,他都懂得。她的依恋,她的执着,在让他心动的同时,又止不住地心殇。这般痴情,这般眷恋,回去后,他该如何面对月啊……月……这个此生他唯一不能够伤害的男人……他的亲哥哥……她望着他情潮未退的双眸,氤氲着薄雾蒙蒙,凝思之时,眼尾弧度微微勾起,竟然带着几分媚丝,仿若诱惑。几分慵懒几分醉,几分魅惑几分睡,就是这半醉半明,半睡半醒间的风情最是勾魂摄魄。那种不设防的眼神,那种明明眷恋却又害怕退缩的神情,深烙印在玉倾颜心头。心中忽然一动。小白……难道也在担心月……想到月,雀跃的心情即刻沉静下去。白如霜看见玉倾颜忽然升起又忽然熄灭的火焰,心里在失望的同时也添了几分清明。玉倾颜必然想到了月,她对月的感情……无人能替!脑海中冒出这个认知的同时,白如霜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轻轻抽出自己的身子,为她拢好衣衫,遮掩两人方才的疯狂。发丝垂落,半掩脸庞,不敢与她目光相触,几分躲闪,几分逃避。轻叹口气,握住他的双手,不忍见他如此委屈自己。“回去后,我跟月说……”心头,没理由地一跳。白如霜猛然抬脸,七分惊恐,三分哀求,“不要伤害月……”玉倾颜诧异对视,惊讶道:“我怎么可能伤害月……”闻言,白如霜再度垂落脸庞,神色落寞。是啊……月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她又怎么可能伤害月……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白如霜,玉倾颜虽然心中闷痛,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白如霜。不经大脑的话,最是真心!而她的话发自肺腑,出自真心……“小白,我……”玉倾颜试图说些什么话来缓和这种僵硬尴尬的气氛,白如霜忽然淡漠起身,整理衣衫,又恢复了那副俊逸如仙的清冷美人姿态。他神色淡淡道:“既然火离花已经找到,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凤喻离还等着火离花救命!”
冷淡疏离的话语刺痛了玉倾颜的心脏,她看着白如霜那张像被蒙了一层冰雪面纱的清寒容颜,心脏紧揪揪的难受。她张了张嘴巴,垂下眼皮,淡声应答道:“好!我们马上离开!”
从冰雪世界过度到茵茵绿地,明明只有一湖之隔,玉倾颜却觉得如同跨越了千年。当脚步踏上那方翠玉碧波,视线微抬,对上身前霜白清冷的身影,玉倾颜水唇轻咬,张了张嘴巴,终是垂眸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白如霜抬头寻找刚才落下来的绳索,他不是没有感应到背后玉倾颜投来的目光,只是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回应。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不愿意伤害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只能够是一个秘密!爱,不如不爱。与其给对方希望,倒不如趁早扼杀在萌芽阶段,那么彼此间也不需要如此痛苦。正在思索间,突然山体再次猛烈晃动,无数石块沿着山壁滚落,白如霜神思恍忽并未觉察。听见轰隆隆的声响刚刚抬头,便看见一个黑影从天而落,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迟钝地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猛然被扑倒,软玉温香伏上,迷人的曼陀罗花香弥漫鼻翼,瞬间恍忽了他的神智。耳边传来玉倾颜惊魂未定的声音,“小白,你疯了!不要命了!”
“轰——”巨大的轰鸣在耳边炸响,掀起漫天粉尘飞扬,呛得玉倾颜和白如霜几乎喘不起气来。当颤动渐止,尘土缓缓归于平静,身上的压力减轻,白如霜连忙翻身坐起,紧张地抓住玉倾颜的手腕,切声询问:“怎么样?伤着了吗?”
“没事儿!”
玉倾颜摇着一头青丝,抖落满身尘土。她郁闷地看着自己灰头土脸,拼命拍打着头发衣衫。一只冰冷的手伸到她头顶,扯落她头发上的落叶,动作轻柔替她把凌乱的发丝理顺。玉倾颜动作微滞,神色僵怔一处,忽然鼻子酸酸涩涩,她想哭。看见玉倾颜突然委顿下来的神情,白如霜放在玉倾颜发顶的手微僵,手指根根蜷起,握了握拳,松了松,最终选择放下。他看了眼刚才落下的巨石残树边那根绳索,眉头紧拧,“绳子掉下来了。”
“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烦心事儿接踵而来,让玉倾颜心情一沉再沉。她单手托腮,郁闷道:“没了绳子,我们该怎么上去呢?”
白如霜淡定以对,回以她几个字,“爬上去。”
“爬上去?!”
玉倾颜光想想就要崩溃。她苦瓜干着脸看着白如霜,满脸憋屈道:“攀岩可是件很累人的活儿呀!小白,你能不能够不要这么坑我!”
白如霜反问:“你想怎样出去?”
“……”小脸垮下,玉倾颜无言以对。好吧!攀岩就攀岩吧!幸好有轻功垫底,倒也不至于那么悲催。在找不到其他出谷的方法之前,也只能够如此了!唉!可怜她个命苦的娃!“小白,你先还是我先?”
抬头望了眼高不可攀的崖顶,玉倾颜摸摸小鼻子,满脸抑郁地问白如霜。白如霜看了玉倾颜一眼,淡然回答:“你先。”
“好吧!”
玉倾颜摸了摸崖壁,找到凹下去的位置,抓住,一步一步往上攀登。白如霜紧随玉倾颜其后,身上背着装火离花的瓶子,目光片刻不离玉倾颜,关注凝望。偶尔玉倾颜回过头来,他又会马上错开,不让玉倾颜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关注着她。凝神攀爬,一路无言。直至爬上山顶,玉倾颜长长地松了口气,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软绵绵地不愿意挪动。静看了有气无力有精无神的玉倾颜一会儿,白如霜朝她伸出手,淡声道:“起来!我背你!”
“咦?”
玉倾颜闻言抬头,仿佛受到刺激的小鸟,瞪得斗大的眼睛死死盯住白如霜一张冰雪俏脸,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直到白如霜被玉倾颜看得极不自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别过脸去,她才低语:“小白,瞧你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要背我?你背得动吗?”
“罗嗦!”
白如霜皱起眉头,恶声恶气道:“上来!别耽误时间!你不想救凤喻离了?”
“啊!对耶!”
提起这件重要的事情,玉倾颜连忙翻身爬起来,想也不想蹦上白如霜的后背,没有注意到白如霜瞬间收缩僵硬的肌肉,和略带失望的瞳眸。她焦急地说:“快点!我们马上回去!”
缓缓放松,白如霜按捺住内心的矛盾纠结和渐渐升腾起的不悦,背稳玉倾颜,脚步不停往木屋疾走,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身后的人,却因为那股不时飘入鼻孔的曼陀罗花香,终是乱了心跳。面对这般时而敏感娇情,时而没心没肺,时而多愁善感的她,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一路飞驰电掣赶回木屋,刚刚推开木屋栏竿,便看见蓝翎羽风风火火迎出。圆骨骨的眼睛瞅了眼白如霜背着的玉倾颜,蓝翎羽担忧地问:“小嫂子,你受伤了吗?”
玉倾颜张了张嘴巴,尚未回答,蓝翎羽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就说嘛!不能够让你和小白单独前往!这下可好,受伤了吧!伤得重不重?伤到哪里了?月也真是的,他怎么就放心你和小白单独前往呢?我跟知命要出去寻找你们,他也不让!真不知道月究竟在想什么!”
蓝翎羽一张口叽叽喳喳倒出一大翻话,玉倾颜根本插不上嘴。她从白如霜身上跳下地,走到蓝翎羽面前,伸出右手猛敲蓝翎羽的脑袋,不耐烦道:“胡扯些啥呢!谁受伤了!谁让你说月的坏话!谁让你说月的坏话!”
因为心虚,手下失了分寸,敲得重了些,痛得蓝翎羽哇哇大叫,抗议道:“小嫂子!做人可不能够这样没有良心啊!人家担心你呢!可是你非但不领情,还敲人家脑袋!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月呀——月——我要投诉——”玉倾颜一听见蓝翎羽要找白晓月投诉,心里发虚,更加发狠地追打蓝翎羽,“叫!我让你叫!我让你叫!臭小子,你有胆别跑——”蓝翎羽一边躲避玉倾颜的追打,一边转头朝玉倾颜做鬼脸,“不跑?为什么不跑?不跑是白痴!”
“蓝翎羽,你给我站住!”
蓝翎羽和玉倾颜一个躲闪,一个追杀,二人绕着院子转圈圈,打闹得不亦乐乎。白如霜看着玉倾颜喳喳呼呼的背影,轻叹口气,唇角不由溢出一抹宠溺。忽然听见门廊传来白晓月的声音,他连忙收敛情绪,抬头,果然看见白晓月和轩辕知命站在门廊下静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