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看见爹爹,小沐雨扬起灿烂的笑颜,朝白晓月伸出双臂,糯糯的声音软软地不断重复,“爹爹……抱抱……抱抱……爹爹……”白晓月从玉倾颜怀中接过小沐雨,抱起,掂了掂,笑道:“咱家小沐雨重了,长圆了,长胖了!告诉爹爹,楚翌爷爷是不是把你照顾得很好?”
小沐雨拍着小手,兴奋地说:“爷爷……好好……很好……很好……”玉倾颜抹去眼角泪水,由衷感谢裴楚翌,“楚翌,谢谢你!”
裴楚翌怔了怔,旋即释然了。他朝玉倾颜点点头,含笑回答:“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楚翌应该做的!”
白晓月对裴楚翌说:“楚翌,谢谢你不远千里把小沐雨送回我们身边!你的这份情,白晓月永记心中!”
“这是楚翌应该做的!”
不管您的今世是谁,您都是楚翌前世的爹爹。您的灵魂不曾改变,楚翌对您的心意不曾改变!前世楚翌无法承欢膝下,今世就让楚翌为您做点什么吧!“老人家,谢谢您送回小沐雨,您请进屋!”
绿博渊躬身对裴楚翌说。虽然他不知道白晓月和玉倾颜因何直呼老者其名,但是,出于读书人的修养,他给予了老者足够的尊重。“多谢!”
裴楚翌拄着拐杖,在陈汉谋和孙子仲的掺扶下缓步而入。红艳艳连忙起身拉开椅子请裴楚翌上座。裴楚翌再度谢过。凤喻离朝裴楚翌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看见白晓月抱着小沐雨走进来,他看见玉倾颜跟在白晓月身后拉住小沐雨的小手不住地逗小沐雨玩,他看见白如霜站起身迎上前从白晓月怀中抱过小沐雨。他微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倾颜,这回你满足了?”
“嗯!”
用力点头,毫不掩饰心里的满足和开心。白晓月按住凤喻离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他看了眼抱着小沐雨柔和了面部线条罕见流露出真心笑容的弟弟,他对玉倾颜说:“倾颜,小沐雨平安归来,你可以安心了!”
“是啊!”
玉倾颜长舒口气,感觉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虽然刚刚一家团聚,说这样的话太过刹风景,不过,事不宜迟,不能够再拖了。白晓月说:“倾颜,我们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玉倾颜歪着脑袋,疑问:“什么事情?”
“你去见钱三少一面。”
“钱三少?”
挑眉,玉倾颜懂得了。她问:“你们想要我去说服钱三少?”
“不错。”
玉倾颜沉吟,答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可以试试。”
白晓月点头,他叮嘱,“倾颜,万事小心!”
玉倾颜点头,“我会的!”
……她已经多久不曾踏足钱三少的府门?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几乎都已经忘却。虽然分别时间不长,可是面对简朴安静的四合小院,她忽然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开门的仍然是当年那个小厮。看见她,就如同看见了什么惊为天人的事物,小厮慌慌张张鞠躬行礼,匆匆忙忙将玉倾颜请进府门,然后风风火火进内堂报信去了。玉倾颜信步慢行,再次环顾这个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带给她无限怀念的四合院落。钱三少虽然家财万贯,可是他从不炫耀显摆,过着朴素无华的平静生活,这是最让玉倾颜欣赏的地方。站在青葱玉竹前,凝视迎望。青青翠竹,竹韵飘香。文人说“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节清高,特立独行,绝不附庸风雅。钱三少虽然是个俗人,可是他不爱俗物。玉倾颜觉得,钱三少骨子里就如同这些竹子,骨气清高自傲!“倾颜……”和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需回首,玉倾颜已经知道来者何人。“钱三少,冒昧来访,但愿倾颜没有打扰您!”
“怎么会?倾颜姑娘无论何时来访,钱某都无任欢迎。”
“钱三少,我发现,你府坻里面种了很多竹子。你喜欢竹子吗?”
钱三少淡笑不语。“古诗有云: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旁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世人皆爱以竹比喻君子。钱三少,你如此喜欢竹子,莫不是也爱竹子的高尚品德?”
“倾颜,你话中有话,何不直说?”
“钱三少,如果我问了,你会正面回答我吗?”
钱三少笑而不语。玉倾颜略一沉吟,随口吟颂道:“茅舍小桥流水边,安居落户自怡然。风摧体歪根犹正,雪压腰枝志更坚。身负盛名常守节,胸怀虚谷暗浮烟。寒霜暑热毫无畏,春夏秋冬四季妍。”
“倾颜,你此诗看似在称赞竹子气节清高,实际上……”“哦?实际上什么?”
钱三少摇头叹息,“倾颜,聪明若你,又有什么事情是看不清楚的呢?你既然以竹相喻,想必,你是看明白了吧。”
玉倾颜眨眨眼睛,装傻,“我只是喜欢竹子,便随口吟咏了一首关于竹子的诗,我不明白钱三少在说什么。”
“倾颜,你想要的,钱某知晓。但是你想要的,钱某给不了。”
玉倾颜意外,忍不住问:“为什么?”
“倾颜,其实,你不应该来的……”“钱三少,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何难言之隐?是不是凤无殇在威胁你、逼迫你?!”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怔忡,旋即明白了钱三少在以诗作答,玉倾颜旋即答道:“寒天草木黄落尽,犹自青青君始知。”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
玉倾颜眉头轻跳,她从钱三少的对答中读懂了什么。她说:“钱三少,古墓之中,你曾经问我,如果陪伴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我是否也会全心全意地爱你。”
“我记得。”
“钱三少,我已经给了你肯定的答案。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钱三少沉默。“钱三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我知道你给倾颜的是一生一世唯一的爱情,而我也应该还报给你同等的爱情。但是,我给不起!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你……”“不是的……倾颜……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是否唯一已经不再重要,在古墓里,我就已经想通了!我想要的!我在意的!我今生唯一不愿意放弃的!我已经想通了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钱三少……”“倾颜,你应该离开了!”
“钱三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倾颜,你确实应该离开了!”
“可是……钱三少……”玉倾颜试图跟钱三少说些什么,但是钱三少一个劲地推拒她强势地要求她离开他的府坻,就仿佛,她是什么讨人厌的霉菌,他不想看见她。玉倾颜不禁心殇,钱三少,你当真就如此厌恶我的存在,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赶我离开吗?钱三少知道玉倾颜误会了。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终是又重新咽回肚子里。宁可让她恨着,也必须要她尽速离开!钱府非安全之地,玉倾颜绝对不能够多作停留!“倾颜,请回!你要的,钱某给不了你!”
“钱三少,倾颜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你既然已经拒绝了倾颜,倾颜日后断然不会再提起此事!但是,钱三少,联盟之事,还请你再做考虑。虽然我们比不上凤无殇势力强大,但是……”“倾颜,钱某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钱某已经拒绝了你,请你不要再做纠缠。”
瞬间,玉倾颜露出受伤的表情。钱三少心中忐忑难安,他知道自己的话重了。但是,他并不打算为此道歉。只要玉倾颜马上离开,即使让她恨他一辈子,他也心甘心情愿!“钱三少,对不起……”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她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他,但是到头来,原来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他也根本就不在意她。她错了……她错得离谱,她失败得可笑!“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速速离开钱府!这里不欢迎你!”
既然要恨,那就恨得更彻底点吧!最好离他远远的,那样才是最安全的……“钱三少……”深深看了眼钱三少紧锁的眉头,心中微痛,指尖微动,她多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烦恼,抚平他心间的忧伤。然而,她却不敢!如果他的烦恼是因为她,如果他的忧伤是因为她,那么,她还是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扰乱他平静的生活了。“我离开……钱三少,你我故友一场,倾颜不希望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康健。”
最后的祝福,也是最衷心的祝愿,玉倾颜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看着玉倾颜缓缓远离的忧伤身影,钱三少心脏忽然揪紧,紧接着剧痛点点滴滴化开,痛苦无以复加。脚步微挪,胖胖的身形动了动,他迈开脚步欲伸手挽留玉倾颜,终是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