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城两大族长的遭遇,自然是麻匪团队演的一出好戏。 策划者是谷雨,导演是张麻子。 主演九筒自然则是老三。 确定黄四郎是由替身杨万楼扮演的之后,便由老三威逼利诱,逼他做配角,扮演黄四郎。 杨万楼是唱戏出身,惯会见风使舵,演戏是他本行。 戏本的台词都是现写好放在桌子上的。 反正那两位族长是从帐脚往上看的,哪里看到桌子上的台词戏本? 至于两位族长的逃跑路线,也是一直有人盯着,并通过鸟叫声来彼此联络。 无论他们往哪里跑,都能遇到县长的人马。 半个小时后,马县长张麻子带着老四老五老七,以及众多人马赶了过来,张麻子一下马便冲过来,对着两位族长嘘寒问暖,还把自己的大氅解下给孔穿城披上,又从老四身上解下大氅给张学道披上。 不仅如此,张麻子口中连连自责,说自己没有尽到县长义务云云。 两位族长也是上道的人,见县长这般热情,也是一番呜咽,话语之中将他们听到的黄四郎和假麻匪的事情说了一番。 张麻子听得黄四郎居然是假麻匪的头领,开始将信将疑,不过听得两位族长言辞凿凿,当即拍着胸脯道:“两位族长放心,不管他们是真麻匪还是假麻匪,不管他们牵扯到谁,本县一定会追剿到底,绝不放过。”
说完,他站起身来道:“老八!”
“在!”
谷雨连忙叫道。 “你带着俩人,好好照顾两位族长,我要亲自剿了这帮匪徒。”
“是!”
谷雨大声听令。 他心里明白,自己在这里的任务是继续忽悠两位族长,给他们造成县长来鹅城的主要目的就是对付黄四郎的暗示。 有了这种暗示,两位族长才会坚定反戈一击的决心。 否则摄于双方势力的差距,两位族长回去之后,说不定还会一心苟。 张麻子又对两位族长道:“您二老先在这里歇息,我带着人突袭那帮麻匪的营地,一定要把他们剿灭干净!”
孔穿城和张学道连忙说道:“县长千万要小心安全,老朽就在这里静候佳音。”
张麻子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又装模作样的叮嘱了谷雨几句,这才带队出发。 两位族长坐在车上,忽听到山坳那边传来阵阵枪响,一时间人喊马嘶,好长时间一番交火,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的极远,他们听的可谓是胆战心惊。 谷雨看出他们的担忧,便笑着安慰道:“两位老人家放心便是,我们县长跟随玉帅打过仗,带兵有一套,攻破过藏有土匪的围子,所以省主席才派遣县长主政鹅城的。”
玉帅说的是吴佩孚,当年护法战争当中,作为袁世凯的手下曾在川蜀抵御过松坡将军的军队,虽然战败退走,但吴佩孚的用兵之能却是公认的。 吴佩孚推崇关、岳,带兵几十万,转战大半个中国,却没有私蓄,不置田产,在士绅心目中名声极好。 谷雨之所以说县长追随的是吴佩孚而不是松坡将军,原因是当时情境下,吴佩孚属于“有良心的地主阶层军人”,比其他军阀名声好,但又不是“追求共和进步的松坡将军”那种人。 在人老成精的孔张两人心中,吴佩孚比蔡锷好得多。 至少松坡将军不会支持他们把人卖到米国赚美元。 “原来县长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啊,是老朽多虑了。”
孔穿城点头道。 “是啊,县长来了,我们鹅城就有希望了。”
张学道也叹息不已。 接下来两个老族长又套了几次话,都被谷雨轻松化解,言语之中表示县长重视官绅合作,追求伦理建设,但也痛恨土匪围子,认为和土匪合作的某些地主已经违背了天理人道,就应该被剿灭。 一席话说得两只老狐狸心花怒放,连连点头称是。 这么多年来,鹅城每次来一个县长,都会募捐剿匪。 黄四郎每次都第一个捐款,两大家族也只好跟着捐。 结果这钱一捐上去,县长就会莫名其妙的被麻匪劫杀,钱也落到了麻匪手里。 连续五任县长都是如此。 现在看来,这钱分明是全都落到了黄四郎的口袋里。 难怪他的身家越发雄厚,他的碉楼越发坚固,他的势力越发膨胀。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一时间两大族长对黄四郎的恨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到了最后,孔穿城恨恨的说道:“原来一切都是黄四郎搞的鬼!若县长有意剿灭黄家,孔家愿效犬马之劳!”
“县长若是不嫌老朽年迈,斩杀黄贼,张家在所不辞!”
张学道也急忙说道。 估计在他们想来,黄四郎此番就算侥幸不死,他的手下麻匪们也会因为县长突袭而溃亡大半。 到时候将黄府连根拔起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两大家族正好趁机参与瓜分黄府产业。 这个时候不赶紧表态,更待何时? 这时候听到外边马蹄声碎,手下禀报:“八爷,县长回来了!”
谷雨和两位族长连忙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只见前方灯笼点点,县长张麻子纵马而来,看见族长他们便翻身下马,大笑道:“让两位族长久等了。”
看他和团队也是如此,但大都兴高采烈,看来战果丰硕。 “县长亲身剿匪,老朽等上片刻也是应该。”
孔穿城点头哈腰道。 “对对对。老朽也是。”
张学道也放下身段。 “不敢不敢,两位老人家还是车上坐,咱们赶紧回城,你们还得抓紧时间休息呢。”
“多谢县长体贴。”
孔穿城顿了顿:“县长此番作战,不知战果如何?”
“嗯,我们突然袭击,干掉麻匪二十多人,其余麻匪四散逃亡,我们人少,又不熟悉地形,就毁了他们的营地,带着这二十多具尸首回来了。对了,两位族长是鹅城元老,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黄四郎的人。”
县长停下脚步,命人将尸首抬了上来。 两位族长一听杀了二十多个麻匪,虽然没有抓到黄四郎等人,但也算大大的收获,连忙不要钱的一阵阵恭贺。 等那些尸首摆了上来,在月光和灯笼的照耀下,两位族长定睛一瞧,不由得骇然。 “这是何敬之,是黄四郎的家丁……” “这个刘经扶是黄四郎府里的老人了,跟随他多年……” “这不是顾默三吗?他家世代是黄家佃户……” “还有这个张警魄,三代黄府下人……” 两位族长连连惊呼。 他们是鹅城的老人,从小在鹅城摸爬滚打,可以说都不是一般人,因为被黄四郎压制,所以对他府上的人马十分关注。 这死去的二十多人,每一个都是黄府的下人,是黄四郎训练出来的团练手下。 现在却以麻匪的身份被县长的队伍抬着出来。 这是黄四郎里通麻匪……,不,应该说黄四郎是麻匪后台的最大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