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在一旁帮腔:“老爷啊,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四丫头若非说不是她做的,咱们也无可奈何。可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三丫头疼成这般模样?我这心里头啊,都觉得心疼!”
这么多人拱火,宋元没有其他的台阶可下。何况他对宋朝雨一向没有感情的,此刻他干脆将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好啊!你也配是我宋家的女儿吗?明日,你就给我滚回庄子上去!我宋家容不得你这般恶毒之人!”
此话一出,二姨娘的哭声都小了许多,大夫人的眼底也仿佛松了一口气。任凭碎裂的杯中茶沫溅在自己的身上,宋朝雨的眼中恍若蒙上了一层霜雾。她这才跪在了宋元的面前,做出委屈至极的模样来:“爹爹,若如赵婆子所言,三姐姐确实中了草芥之毒,也只有可能是从口而入,那这毒就绝不可能是女儿所下!”
委屈之下,她语气坚定,叫宋元都愣了愣:“你……为何这么说?”
宋朝雨环视一圈,她看到了二姨娘的诧异,大夫人的怔忪和宋妍娇的深思。她顿了顿,才开口:“因为女儿送给三姐姐的,压根就不是梅子糕!”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听风苑的正厅之中,只怕若有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什么?!”
二姨娘头一个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宋朝雨:“你送来的那个匣子里装着的不是梅子糕吗?你身边那个叫寻绿的丫鬟亲自送来的,说是你自个儿做的,要我们尝尝鲜。”
但说完,二姨娘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宋元也听得出,二姨娘恐怕压根就不知道那匣子里是什么东西!宋妍娇和大夫人对视一眼,大夫人有些惶惶然。宋妍娇还算是镇定,走上前询问宋朝雨:“记得四妹妹也是早上让你身边的寻绿给我送来了一食物匣子的礼物,寻绿说里头装着是你亲手做的梅子糕,给大哥哥也送去了,三妹妹也送去了。四妹妹怎么却说,那里头不是梅子糕?”
宋朝雨的表情有些无辜:“看样子,大姐姐还没打开那匣子。”
宋妍娇微微一笑:“我……不大爱吃带酸的东西。只让下人收起来放在冰鉴里,想着明日中午热的时候胃口不好,再尝尝四妹妹的梅子糕正好开胃。”
“对,三丫头一直嚷着要吃,这才中了毒,怎可能不是梅子糕?”
二姨娘虽眼神有些慌张,却强作镇定地看着宋朝雨:“你怕不是为了脱罪,在这里哄骗你爹爹吧?”
宋朝雨歪着头盯着二姨娘:“想来那匣子里是不是梅子糕,二姨娘拿出来让爹爹瞧瞧不就是了?”
宋元对二姨娘伸手,心下疑窦重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四丫头送来的匣子拿出来!”
二姨娘心头暗自叫苦,只能找理由搪塞:“那东西让我们三丫头都吃坏了肚子,自然早早就扔了的,哪里会留到现在?”
宋元皱眉:“扔到哪里去了?让下人去找!”
他语气带了几分凌厉,吓得二姨娘瑟缩了一下,欲哭无泪。宋元又看向了宋朝雨,语气里仍旧不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为何你的丫鬟说,是梅子糕?”
没有理会他的不喜,宋朝雨淡然解释:“女儿起初是做了梅子糕,想着送给大家尝尝。可送礼之时,又想到如今天儿越发热了,梅子糕若长久不吃,只怕易坏。姨娘也说,女儿头一日入府,梅子糕实在有些小家子气。故而女儿临送礼时,才换了物件,却实在是忙忘了,没同寻绿说,才叫寻绿传错了话!”
是的,这就是一个局。宋朝雨早就知道,她们会对自己设下这个局。上一世,她们便是看都没看就将匣子扔了,宋朝雨知道后还好生心疼自己花了心思做的梅子糕。这一次她做的并不多么高明,无非试探罢了。没想到,二姨娘她们竟真的蠢到,连那匣子都不屑于打开瞧瞧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局宋朝雨做了,只要二姨娘她们稍加细心,或者略微收敛祸心,都绝不可能入了宋朝雨的套。可惜……她们一心想要让宋元厌弃宋朝雨,让宋朝雨与柳姨娘母女分离,才匆匆入了圈套。面对宋元越皱越紧的眉头,宋朝雨的解释也越发掷地有声:“送给大哥哥的,女儿换成了一支狼毫笔,祝愿大哥哥锦绣前程。送给二姐姐的,是一枚珍珠钗子,希望二姐姐能容颜永存。送给三姐姐的,是姨娘亲手做的绒花钗子,期盼三姐姐能够荣华一生。若爹爹不信,大可从大哥哥和二姐姐那里拿匣子过来瞧瞧,是不是如同女儿所说。”
话已至此,二姨娘若再辩解,就实在是太过苍白。大夫人上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妍娇一把拉住。她对宋朝雨微微一笑,尽显大家闺秀的风度和大气:“妹妹有心了,既不是梅子糕,我这就让丫鬟将匣子从冰鉴里拿出来,可别冻坏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而后她又走向了宋元:“爹爹,只怕二姨娘也是爱女心切。加上赵婆子认错了草芥之毒,这才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出来!还好四妹妹没有受委屈,否则母亲和爹爹的心里也要难受了。”
她这还叫没受委屈?宋朝雨逼着自己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微红了眼眶:“事情说清楚了就好,有爹爹公允明鉴,女儿自然不会受委屈。”
她抬眸先看向了赵婆子:“只是赵婆子你方才那般信誓旦旦,如今二姐姐说你只是认错,我也实在是不懂。你口口声声说我在庄子上养大的,所以这府中只有我才能带来草芥之毒这种下贱东西。可我姓宋,你不明黑白便如此污蔑与我,就等同于污蔑宋家的名声,说宋家低贱,你可知错?!”
即便宋朝雨仍跪在这里,可她就是要让宋元意识到,她也是宋家的姑娘,岂能容一个奴婢如此放肆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