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老太天自然看清楚柳姨娘的心思了。她皱了眉头，是矮子还是有些不明白：“你如今，竟是连小清儿都能舍下了？”

老太太回头，又嗔了一眼宋朝雨：“雨丫头，你也不管小清儿了不成？他才多大，如何能没有娘亲在身边呢？”

站在老太太的这个角度，自然还是孙子最为重要。索性不管是柳姨娘还是宋朝雨，早就想到老太太会如此，反而心里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感觉。宋朝雨叹息一声，只能对老太太道：“祖母，其实我也希望姨娘能好。和姨娘在庄子上的那些日子，是姨娘最快乐的日子。字回到宋家，阿雨便没有见过姨娘的脸上还有那样的笑容了。想来，若不是为了阿雨，姨娘大约早就后悔了。如今我既是能做姨娘的支撑了，为什么还要反对姨娘离开呢？”

她的语气里，反而带了许多的欣慰：“反而，我很高兴。姨娘往后能找到自己的生活，更过得很好。也是能以正好的状态来面对他的儿女，难道这对小清儿就不是好事了吗？”

其实从前的宋朝雨，很少和老太太撒娇。但这一次，她真心实意地半跪在老太太的跟前儿，竟是撒起娇来：“祖母，您就帮一帮姨娘好不好？只帮这一次，也就这么一次好不好？”

“哎——”老太太也不知怎地，年纪越发大了起来，反而承受不住宋朝雨这般了。她伸手，点了点头宋朝雨的额头，眉头紧皱：“这种事儿，别说是京中了，就是咱们买老家江州，也是从未有过的啊！若真是做成了，咱们宋府的脊梁骨还不是要被戳死了？”

老太太虽这么说，宋朝雨却听出来，其实老太太的心里大约也动摇了。于是她越发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老太太的手背：“祖母，就帮帮姨娘吧！咱们也不要祖母做旁的什么，就是父亲生气的时候，祖母能帮姨娘说两句话，护着姨娘就好了！”

“哎！”

被宋朝雨缠的没法子，老太太都叹息一声，而后苦笑一下：“你们啊，我可真不知该说你们什么好！”

她伸手，点了点宋朝雨的脑袋：“这事儿你们可别抱有任何的幻想。你父亲若是知道了，必定会生气，而且只怕会气得不小。到时候就算你是昌王妃，就算她是昌王的丈母娘，只怕你父亲的炗也不会有半分减少！你们可知，我都未必能拦得住你父亲？”

送炸鱼忙不迭点头：“是，父亲脾气若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但姨娘既是定下了心思，也自然想好了会是个什么结果。求求祖母，就帮姨娘这一次吧？”

她眼神中的期待，让老太太根本没法拒绝。于是老太太如今所能剩下的，也只有叹气：“我也是怕了你们母女二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说什么都不让你们入府，也不会闹出这许多的事情来了！”

她还是没松口，但宋朝雨已经听出来了。她欢喜地拉了柳姨娘，二人一同给老太太跪谢叩首：“多谢祖母成全！”

——就在这一日，知道柳姨娘总算是要回府的宋大人，心里头是格外的高兴。平日里柳姨娘不在的时候，他竟是觉得回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柳姨娘说，要去伺候宋朝雨，他本来心里头是不愿的。但想想，如今的四丫头可是昌王妃，他们宋家已经没了宋妍娇能在宁王府“出人头地”，怎能再少一个宋朝雨呢？所以他也就答应了柳姨娘的所请。自然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元也发现，自从生了小清儿之后，柳姨娘就对自己有些冷淡了。不过宋元只以为，那是因为柳姨娘忙着照顾小清儿的缘故，也没有多想什么旁的。只是宋元没想到的是，柳姨娘自从去了昌王府，就和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本是宋家之人一般。她竟是连回来看都没有看一眼！偶尔将小清儿抱过去昌王府，宋元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宋朝雨毕竟是小清儿的姐姐，昌王妃要见小清儿，难道他还要拦着不成？但后来，宋元却发现，这偌大的宋府之中没有了柳姨娘，竟然让他觉得很奇怪，很是不能适应。大夫人手中的权力早就没有了，宋元如今见着大夫人就想到不争气的宋妍娇，便心下厌烦。而柳姨娘离开宋府之后，宋府之中的一切就像是乱了套了一般，宋元总觉得，其实平时柳姨娘管着的事情也不多。可怎么她走了之后，这附中你就一会儿有人吵架，一会儿有人亏账的呢？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也不愿意管着府中的事情，这些事儿总是要闹到宋元的跟前儿来。他于是便越发讨厌回府，讨厌看到这乱七八糟的场面。所以他整日不回府，好不容易撑到了柳姨娘该回来的日子，柳姨娘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宋元这才派了小厮，一天三遍的催促着。总算是到了这一日，一早他就听闻，柳姨娘和宋朝雨带着小家伙回宋家了。宋元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轻松又高兴的感觉。下了早朝，他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不过同僚缠着他非要去醉仙楼吃酒。他也推脱不掉，便去坐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而后宋元起身，说什么也要告辞。好在他拿宋朝雨回娘家当幌子，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不知道，现在的昌王府正是得宠的时候呢？于是宋元欢欢喜喜地坐上了回家的轿撵，想着回去之后，定然要好好训斥柳姨娘一番。说好的要早些回来，她怎么就拖到了这时候呢？但回到宋府的宋元，很快就感觉到了宋府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还不到午饭十分，老太太已经带着宋朝雨和柳姨娘坐在了正厅之中，似乎在等着他归来。柳姨娘的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她低着头，在自己回来之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却没有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这让宋元的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再看宋朝雨，她分明是带着孩子回来的，不过此刻孩子并不在，小清儿也不在。宋元皱眉，进入了正厅之中，先给老太太行礼，而后才看向了柳姨娘：“回来了？在外头可野了吧？只怕都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吧？”

若是往日，柳姨娘大约就会抬眸，对宋元讨好一笑了。但今日，她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听着，仿佛没有什么要和宋元所说的一样，倒是让宋元有些尴尬了起来：“怎么都不说话，这是怎么了？”

他又看向宋朝雨：“小猴子和小清儿呢？怎么不报过来，叫我瞧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