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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妈也洗完澡出来了,饥饿的她,也吃上了江柠做的河蚌辣椒酱面。 她吃的一声不吭。 还是江爸呼啦啦一大陶钵的面吃完,意犹未尽,问她:“这什么酱,怎么这么好吃,怎么做的?”
江柠在一旁默默的,“就是河蚌肉酱啊。”
她又把河蚌辣椒酱的做法跟江爸说了一遍。
江爸江妈这才发现,她上午摸的河蚌和螺蛳都没有了,江爸拍着大腿:“我滴乖乖,这河蚌还能这么好吃啊!”几乎只要说到河蚌,大家对河蚌的印象就是肉又老又腥,已经形成既定印象了。 毕竟那个年代,哪里还有钱买料酒去腥?通通一锅煮,有点粗盐都不错了。 江爸眼睛亮的惊人:“你把你做的河蚌辣椒酱给我瞧瞧。”
江柠去拿了一瓶螺肉辣椒酱过来,递给他。 江爸开盖吃了一筷子:“这个螺蛳居然还能做酱!”
而且还这么好吃!
江妈想吃,但是又冷着脸,没去夹,还是江爸给她碗里倒了些,江妈嫌弃地皱着眉头:“别给我,我不吃这玩意儿,又不是没东西吃,吃这么个东西。”她一筷子给江爸夹了回去。 到底是剁碎的酱,一筷子是夹不完的,又皱眉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好。 江爸说:“回头我做点去镇上卖卖,看能不能卖的出去。”
江妈皱眉嫌弃道:“你可拉倒吧,这破玩意儿田里到处都是,谁家钱多了,会买这玩意儿?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江爸不乐意道:“还没卖怎么知道卖不出去,反正这东西不值钱,水电站那里多的是,卖不掉自家吃也不妨什么?对了。”
江爸对江柠说:“到时候卖不掉还可以给柠柠和江柏送去,多多少少也算个肉啊。”
“要弄你去弄,别找我,地里的活还干不完呢,整天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江妈哗哗吃完面,就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江柠道:“你拿去卖的话,螺蛳摸回来,最好多养两天,把泥沙吐干净。”
江爸这才想到,上午才捡的河蚌和螺蛳,下午就做成酱了:“怎么没多养两天?”
江柠说:“没地方养,就一个洗澡盆,家里要用呢。”
这确实是个事,江爸皱眉,他要做螺肉酱的话,肯定要有个东西养它们。 现在去摸螺蛳肯定来不及了,农村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且他今天也累了一天,需要休息了。 江爸和江妈都没有看很久电视,新闻联播后面的天气预报看完,就睡下了。 她明天一大早起来还要回娘家给兄弟妹妹们送鱼呢。 经过他们一整天鬼子扫荡一样的捕捉,河滩上的鱼已经很少了,可次日依旧有很多人在那里摸鱼,多以年轻的小孩子们为主,也有少量的大人。 别以为抓了这么多鱼,家里就有鱼吃了,所有的活鱼,都是要带到镇上去卖的,只有死掉的鱼才会被留下来,要么自家吃,要么腌了,晒成鱼干,等家里来客人了,或是年节的时候再吃。 江爸天还没亮就起床去抓小龙虾了,江妈起的也早,天刚亮了点鸦青色,她就起来,过去喊江柠起床,没想到她在里面把插拴拴上了。 她就拍门:“起来了!把鱼腌上,再不腌都要臭了!”
昨天摸回来的鱼并不是每一条都还活着,有些昨天就死了,有些是昨晚死的。 江柠被她吵的也不睡了,起床洗漱。 没一会儿,江爸就拎着一桶小龙虾回来了,拿着刷子去池塘边刷小龙虾,怕赶不及去镇上的船,喊江柠过来和他一起洗。 两人一个刷小龙虾,一个给小龙虾去除虾头和虾线,洗好后,又急急忙忙去烧香辣小龙虾。 江柠给他切了不少黄瓜条、青椒、蒜叶拌在里面,“有人买小龙虾,你就送些黄瓜条和青椒给人家,汤也免费,要是没人买,就去姑姑家借个碗,拿几个出来给人试吃,尝过了知道好吃,总有人买的。”
“行了,我知道。”
江爸笑着说:“我得走了,一会儿该赶不上船了。”
他拎起装着小龙虾的木桶,盖上盖子,又挑起两个大塑料桶的鱼,赶忙走了。 江柠急忙拿了一罐螺肉酱过来,给江爸带上:“帮我带给姑姑!”
江柠初中三年,经常饿极了的时候往姑姑家跑,在姑姑家蹭一顿饱饭,姑姑和公婆住在一起,她的到来,给姑姑添了许多不便。 江爸又是挑,又是拎,都没手拿了,十分为难。 江柠就跟着他,接过他手上的桶:“我给你送到船上去。”
其实她想跟着一起去的,她在山上藏了很多小龙虾呢。 路过稻场的时候,江爸抽了点稻草,快速的搓了个草绳,系在瓶口上,然后挥手赶她:“回去吧,过些天就开学了,赶紧回去把书多看看。”
回到家的时候,江妈已经走了。 江柠见天色还早,戴了帽子起身去地里摘长豇豆。 这些都是她上学后要吃的菜。 学校食堂有菜,可家里给她定的每月三十斤粮票,根本吃不饱,粮票都用来打米饭了,菜得自己带,不然不够吃。 说来很神奇,江妈和江爷爷腌制的酸菜也好、缸豆也好、萝卜也好,通通都是烂的。 从小到大,人家吃的酸豇豆都是又脆又酸,只有他们家的缸豆,是软烂发苦的,颜色也特别感人。 黑灰色的腌缸豆你们见过吗? 江柠吃过。 江爷爷还非常喜欢吃这些发苦的烂酸菜、烂萝卜,不费牙,觉得用菜籽油烧了,特别香,特别有味道。 用形容臭豆腐的话就是,臭香臭香的。 反正江柠是欣赏不了。 她喜欢吃的东西家人都不会做,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现在想想,她、她爸、她两个哥哥都那么会做菜,说不定就是被江爷爷和江妈做饭的手艺给逼的。 有句话叫差生文具多。 江妈虽然厨上的手艺不行,但她一年到头几乎没有闲的时候,没活都能被她找出活来,什么腌萝卜腌咸菜腌豆角,人家会做的,她一样不落,家里各种坛子罐子摆了一排。 她什么都舍不得丢,吃完的罐头瓶,挂水用的吊瓶,通通洗干净放在厨房墙壁的台子上,冬天可以当暖水袋用。 江柠找出两个空坛子,洗干净后用烧开的水烫过,又放热锅里滚过一圈,将洗干净的长豇豆,加上姜片、大蒜头、小米辣等,放坛子里腌上,再用两块洗干净的鹅卵石压紧,浇上江爸偶尔小酌的白酒。 * 江妈走的时候,挑着两个桶走的,回来又挑了两个桶回来,里面装满了娘家兄弟妹妹们给她的鸡蛋、笋干、米面等物,回来看到在那里腌鱼的江柠,不知是不是回了娘家,心情好,她放下担子后,走到江柠身边,居然想要摸摸江柠的头发,被江柠避开了。 江妈叹了口气,说:“唉,你也别怪我打你,我那也是被你气很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里舍得真打你哦~” 她说:“你怪我不疼你,可你看看全村,哪家的姑娘能像你一样,读书读到初中毕业的?家里除了让你做做饭扫扫地,也没叫你做什么重活累活吧?挑水挑担子的这些活都是你哥他们在做,你看村里其他姑娘,哪个不是从小就砍草放牛割稻插秧挑担子,家里家外一把抓的。”
江柠抬脸看江妈一眼,将腌制好的鱼吊起来挂在屋檐下:“你就说说什么事吧。”
江妈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你大哥要复读,你二哥马上也要读高三了,明年家里有两个要上大学的……” 江柠心里呵呵了一声:不好意思,一个都没有呢。 “我和你爸两个人,养你们三个人念书,是真供不起,你就是把我们血肉都榨干了,我也供不起你们三个人读书。”
说着,江妈呜咽地哭了出来。 江柠就看着江妈哭,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说:“爷爷说了,爷爷供我。”
在江妈眼里,江爷爷是分给他们养老的,那江爷爷的钱就是她的钱,用江爷爷的钱和用她的钱有什么分别? 她哭着说:“你就不能懂事一些?我也不指望你心疼我,可你大哥都十九了,复读一年明年都二十了,农村结婚早的,二十岁都成家了,他再耽搁,那就把他一生都耽误了。”
她红着眼眶好声好气的跟江柠说:“当是我求求你,出去打工一年,一年后你再回来复读,那时候你也才十六,都来得及。”
见说不动江柠,江妈哭的越发伤心:“你现在怎么这样不听话?你以前也不知道有多乖多听话!”
江柠说:“那么乖,那么听话,不还是被你从小打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