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晟南侯府闹成了一锅粥,林老太太向来是杀伐决断的,哪怕是亲孙女林柔儿的死也没能让她伤心几天,何况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林老太太说什么也要滴血认亲,最后……林有望跟林中庸的血并不能融在一起,又加上查验出若小鹏的身孕已经三个月,跟林中庸认识的时间不符合。一连三重打击,竟然把林中庸给气活了。林中庸哪里是被气活的,而是刚才小墨猴儿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给他送了一颗解毒的药丸,所以才缓缓醒来。一醒来便知道儿子并非亲生,若小鹏只不过是把他当成背锅侠,又吐了好几口老血,昏死了过去。若小鹏和那几个女儿当即被发卖到勾栏院卖唱,那随身陪嫁过来的金银铺子成了林中庸的囊中之物,而庄若芷身后还昧了侯府的巻拾万两银子,只好被关在后院刷马桶,林有望一代文人,竟然被驱逐出家门,被老太太按下卖身契送给小七做了陪嫁随从。鹿小七在王府外面听着昭昭面无表情的叙说,竟然觉得林老太太是个人物,每一步棋都走得这么杀伐果决,丝毫都不含糊。到了摄政王府。老王妃先进去看了一眼,流着泪出门:“恭请摄政王妃入府拜堂。”
她一个老人家亲自搀扶鹿小七,禁不住鼻子一酸:“丫头啊,一切都是命,你就认命吧,王爷是为了东靖王朝而死的,死不瞑目啊,皇上下旨,已经盖棺了,你……逬去拜堂……明儿个吉时也要上路……”鹿小七听着如此心酸的解释,心头一颤,魏允真死了?不可能,没那么快,按照前世来说,魏允至少还要等几年,等自己下药之后他才会死。难不成因为自己的转世重生,改变了庄若芷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魏允的命运?她顾不上许多,直接冲进大厅,那里所有人都沉浸在哀恸之中,身着素衣披麻戴孝,棺材直挺挺的展示在她眼前……王府沉浸在悲凉的气氛中,皇室子弟纷纷前来凭吊,影三跟在鹿小七身后,别过脸哽咽:“王妃,这会儿正是吉时,请王妃与王爷拜堂成亲。”
皇上一身龙袍端坐在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鹿小七:“鹿小七,以后嫁过来便是皇婶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该高兴啊。”
高兴你个鬼,刚出嫁就守寡,换做你你能高兴吗?鹿小七翻了一个白眼,幸好是蒙着一层红纱盖头,他们都瞧不见,否则又是一个天大的罪名。老王妃坐在皇上的下首,悠悠的道:“皇上宣旨,拜堂成婚吧,既然是摄政王临终前的遗愿,我们都不好违抗,死者为大啊。”
皇上慵懒的挥挥手,一旁的曹大监拿起圣旨,叽里呱啦的说了许久。鹿小七总结了一番,无非就是夸奖她秀毓名门,贤良淑德,品行兼优,把世界上最好的词都拿出来拼凑在一块儿,最后册封为摄政王的侧妃。侧妃?鹿小七眉头紧蹙。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自己都快要死了,马上就要殉葬了,说好正妃的位置却成了侧妃,皇上是跟自己有仇吗?倒是老王妃看不下去,正妃的丧葬仪式可比侧妃的隆重许多,人家鹿小七一个大姑娘家不计较上了花轿嫁过来,怎么说成还贬妻为妾?“皇上,当初先帝与晟南女侯定亲时说的是正妃,如何就成了侧妃?”
老王妃站起身微微抱拳问道。皇上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慵懒:“一个侧妃已经足够抬举她了,反正皇叔驾薨,这些名分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老王妃也不敢再忤逆,看得出来皇上的脸阴沉沉的,比死了亲爹还要难过。鹿小七依旧不动声色的跪下接旨谢恩,此时只有以静制动,才能出奇制胜,她刚重生回来没有几天,可真不想死。“一拜天地……”典仪大人大声的喊。鹿小七只觉得可笑,她竟跟一副棺材拜天地,再者说,不就是一个侧妃吗?妾室还能拜天地的?皇上可真是儿戏。待到了拜高堂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嚎啕大哭,这喜事儿办得比丧事还要难过。典仪大人悲哀的哭了一声:“礼成……”皇上似乎舒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成了皇叔的女人,那明天赐鸩酒一杯,去伺候皇叔吧,皇叔摄政王赐谥号一字并肩王,朕感念他为我东靖立下汗马功劳,葬入皇陵。朕悲痛欲绝,明儿个就不来送行了,典仪大人务必将皇叔的身后事办妥当。”
皇上踏着官方八字步优哉游哉的离开,经过鹿小七的身边时,鹿小七透过头上的红纱,清晰的看见了他衣襟上的一处秘密。鹿小七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心中大喜:天无绝人之路,不用死了。喜事办完之后,鹿小七褪去外面的红嫁衣,以主母的名义给魏允办了丧事。大家都纷纷把外层的红纱褪去,正儿八经的哭丧。待宾客都离开之后,只有鹿小七一人守灵,影三坐在门外昏昏欲睡,不断的看时辰,似乎心中很焦虑。“开棺验尸。”
鹿小七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魏允会骤然身亡,不管如何,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影三像一道弓箭似的冲进来:“王妃,万万不可啊,皇上亲自看见王爷咽了气,亲自操持丧葬盖棺,您……您不能查验。”
“我要看我夫君最后一眼也不成吗?”
鹿小七看见影三慌乱的神色,心中就更加疑惑:“难道,王爷没死?”
“王爷确实是死了,死得透透的,王妃,千万不可开棺,就让王爷走得安心些。”
影三别过脸,不善于撒谎的他一下子就卖了行径。“那个……我要跟王爷生同襟死同穴,明天喝了药,我就跟他睡一个棺材里,难道天下人不成全本王妃的一片心意?本王妃一定要去找皇上理论理论。”
鹿小七笑得愈发灿烂了,这表情哪里是死了丈夫,完全是仇家死了丈夫才有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