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猛地一下死寂了,纷纷惊大眼诧异瞧过去。沈棠朝谢庭骁缓缓伸出纤柔雪白的素手,指如青葱,在白月灯下莹润如玉,与她身旁一身媚气的沈玉雪立刻显出个高下立见来。“这算怎么回事儿?她不是谢少公子的未婚妻……”名分都快定了,哪有还主动去跟夫家他二叔去作舞的,那不乱套了么!众人迟疑不定的目光看向后面铁青着一张脸的谢少衡,议论纷纷。沈玉雪紧咬着唇,睨向沈棠的眼底飞快闪过丝嫉恨与轻蔑。她一个就要嫁为人妇的女子,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大帅?大帅不近女色,连自己都不给面子,又怎会多瞧这浪荡的女人!耳边众语,就在沈棠有些紧张的微蜷起指尖时,便见面前的谢庭骁眉眼舒展,看着她似是愉悦的低笑了声:“沈大小姐的邀约,本帅自是荣幸的。”
尔后男人掠过沈玉雪,粗糙的掌心覆上她柔夷,长腿一迈,高大压迫的身影便携着她到了台中央。哗!众人瞬时间倒吸了口凉气,炸开锅,沈玉雪更是不可思议的紧缩起瞳孔。大帅居然真应了?!谢少衡身为男人的尊严此刻被狠狠拉踩,他脸色如同吞了只苍蝇般,忍无可忍的冲上前低吼:“二叔,她乃侄儿的未、婚、妻!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谢庭骁眼中闪过被打扰了兴致的冷色,气息微沉,淡眼睨去:“既然是未婚,便还不是你的妻子,本帅有何不可为?”
沈棠眸光轻动,而谢少衡拳头猛地捏紧,神情笼上一层阴霾。这话,是摆明了他也看上了沈棠?!居然跟自己侄儿抢女人,真是疯子!气氛一时间凝如冰窖,沈志海在旁瞧得心惊胆战,两边都不敢得罪,赶忙暗暗瞪向沈棠。“小棠!今日舞会本就是带你跟大家认认面儿,这么心急做什么!你就算再敬仰大帅,也该与谢少公子先完舞才对,怎么外出几年都变得不识规矩了?还不快给大家道个歉!”
沈志海不断打着眼色,几句话就将她解释为是急着认人,示意她顺坡下驴。听着父亲只为利益的口吻,沈棠心下讽刺,如针扎着般生疼。轻哂了声,她素手搭着谢庭骁宽厚的掌心,缓缓转身,清冷的直视向沈志海。她一顿不顿,声腔坚决而有力:“父亲说得对,我离京几年,是渐忘了些规矩,但我仍记得,母亲临终前曾交代给您的话。”
“她的女儿,日后绝不与她人共侍一夫!”
沈志海脸色猛地变了变,忽感不妙,再想制止时,沈棠声音已响彻了满堂:“您当时可是一口应允了母亲的遗言,可今儿,您却为何不与我通声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自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敢过问您的决定,但女儿也得遵循母亲的教诲不是?谢少公子想要娶我,便请先休了那八房姨太太,我们再议婚约,在此之前你我形同陌路,也就不劳烦谢少公子插手我行事了!”
沈棠这话,忠孝礼说得满全,所有人都听的惊愣原地。虽然觉着此女言论大胆奔放,却硬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反倒是那意思明显指着沈志海不顾亡妻,在卖女求荣呢!谢庭骁挑起剑眉,眼神定格在姑娘看似无懈可击的面容上,但她紧攥着自己的指尖却在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仗着他的势,还怕得抖成这样?沈志海自从当上警察署长早就顺心惯了,万没想到沈棠会突来一招,他脸色一阵青过一阵,气急喝道:“混账!我是你爹,给你订婚肯定全是为你好!作为女子成天在外奔波像什么话?能当上谢家少奶奶相夫教子,那是你的福气,怎还敢狂妄无礼!”
听着这番恭维话,谢少衡阴霾如墨的神情才些许好转,盯着沈棠眼中闪过狞色。这女人,居然还敢放话要他休了八房姨太太?要是他真如此做了,传出去他被一个女人把着话事权,恐怕他才是全京海男人的耻辱!呵,她越是死活不愿意嫁,他还偏就要定她了!然而沈棠面上不但没有退让之色,昳丽的眉眼露出丝丝轻嘲:“我这人谦让,既然是门福气事儿,那就让给妹妹吧。”
什么!沈玉雪一张俏脸登时咬牙涨红,她怎么可能瞧得上那种酒廊饭袋,她要嫁也是嫁大帅这般最具权势的男人!“我看你是在外这些年胡闹惯了!你当婚事是什么,想换就换?”
沈志海恨不得立马教训这逆女一顿,但眼下场合,他只能压着火气圆滑斥道:“好了,念你是刚回家,这回不懂事就作罢,下次莫要再说这些使性子的话了,成何体统。”
沈棠心尖微凉,哪怕她早已预料到退婚没那么容易,此番也只是表明态度能拖延一些时间,但沈志海到底是老狐狸,轻易就转了矛头重心。满堂面面相觑间,谢庭骁缓缓启了唇:“都说够了?本帅难得起兴致,怎儿总蹦出些跳蚤来。”
男人俊额前遮了几缕嚣张的碎发,声调似笑非笑的,一出口却是有着肃杀多年碾压似的气场,一下噎住了沈志海与谢少衡两人。“沈大小姐,请吧?”
谢庭骁勾着薄唇,眼眸中是沈棠看不透的深邃莫测。优美动耳的乐声响起,是时下流行的华尔兹。沈棠心不在焉,被谢庭骁牵动着曲步,转动间她几乎能感受到男人灼热宽岸的胸膛,不禁微抿了唇。他明明受了枪伤还未痊愈,甚至中着毒,看起来倒像是没事人一般,莫非是寻到更好的医生了?但事已至此,她已无路可退。正迟疑想着如何恰当些开口,谢庭骁于她耳畔沉笑了两声:“沈大小姐这面色瞧起来,倒有些不太妙了。”
沈棠被那薄热的气息吹得耳根儿发热,竟莫名觉着,这男人的口吻似带着股圈套的意味。她垂下眼睑,默了片刻后才细声开口:“敢问大帅,昨晚的提议,是否还作数?”
“我能保密为你疗伤去毒,你帮我退掉婚事,必要时,也还希望大帅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夺回我母亲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