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箱子样,全是真金白银,第五、第六个箱子则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后面四个箱子是空的,可以想到的是,侵略者显然没打算让它们一直空着。司徒川怔怔地看着这些箱子,神情变得异常冷峻,敌人的贪婪与丑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武川城的遭遇比之平州的河阳城也好不了多少。”
司徒川喃喃的说着,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这时,漠藏黑云和慕容晴雪几乎同时来到司徒川的身边,慕容晴雪看起来有点激动,一双美丽的杏眼熠熠发亮,“大将军,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些财宝?”
司徒川肃然说道:“这还用问吗?按照大夏律例,战场所得理应上缴国库!”
慕容晴雪的脸色一下子黯然下来,眼神中写满了失落,“可是大将军,朝廷给我们的饷银少得可怜,我们出生入死,却连饭都吃不饱,长此下去,必将有损士气。”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朝廷有他的难处,”司徒川看着慕容晴雪,先前凌厉的眼神变得柔和许多,“我大夏自开国以来,对私匿战利品的行为向来严惩不殆,我虽身为定南军节度使,也无权染指这笔财富。”
漠藏黑云一边仔细倾听着二人的谈话,一边款款走向离她最到的一个装满金条银锭的箱子,她的步态轻盈而又优雅,小巧的战靴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脆响,她那一身纹饰精美的贴身乌金甲在明媚的阳光下幽幽的闪着亮光,婀娜高挑的身材伴着迷人的步态摇曳生姿。她来到大木箱的边上,伸出瓷白的纤手冲着木箱侧壁重重地拍了两下,继而转身直视着司徒川,迷人地美眸中带着几分疑惑。“这些东西乃是贼酋赫连尊从云州西部劫掠所得,理应交给大夏朝廷,只是那大夏朝廷挥霍无度,据说大敌当前,还不忘大兴土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建了东都行宫,上行下效,各级官吏亦不以奢靡为耻,如此看来,国库纵有再多的财富,于国又能有何大益?”
司徒川向前走了两小步,也来到箱子旁边,几乎挨着黑云站定。他伸手从箱中摸出一个亮闪闪的金条,放在眼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一把扔回箱子,箱中传来一阵悦耳的脆响,司徒川微微低下头,注视着黑云的眼睛,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什么,唯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漠藏黑云看到了司徒川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笑而不语。司徒川随后下令:将这些装着金银珠宝的大箱子重新封口,并由近二百个龙川骑兵负责看守,任何其他人等不得靠近,违令者立斩不赦。司徒川布置完毕之后,与漠藏黑云一起进入了已是空空如野的赫连尊的中军大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漠藏黑云说完神秘的一笑。“刚才在外面你说的很对,”司徒川一把拉住黑云嫩白的纤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用深情满满的灼灼的目光凝向面前的美人,“为了拯救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家,有些束缚我们的条条框框必须要打破。”
“你是聪明人!”
漠藏黑云洁白玉润的双颊微微泛起了红晕,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就像是一朵绽放的桃花。司徒川感受着黑云带着几分陶醉的柔情似水的眼神,早已心旌荡漾,他的脸慢慢地向她贴近,使他得以最近距离欣赏那张清雅绝俗,气质高贵的脸,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芬芳令他感到惬意无比,她那温润柔滑的小手还被他轻轻握着。“你要做什么?”
黑云微仰着脸,细细的长眉微挑着,眼波潋滟,带着几分迷离,几分迟疑,几分羞涩,最迷人心魄的是那眉宇间的一抹柔情。“不,我的征南大将军,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心有些乱。”
黑云忽而挣脱了握住她小手的司徒川的手,背过身去。“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司徒川用手轻轻搭在她的护肩上,温柔地说道:“我们尚需等待来自西边的消息,这次,他跑不掉了”。黑云缓缓地转过身,已是满眼泪花,神色也变得凝重且忧郁。“我的父王,”黑云幽幽地说道:“他是那么爱我,他亲自教会我骑马,射箭,他带着我游遍龙川草原,带着我征战四方,可我……甚至没能看到他最后一眼。”
黑云微仰着头,一双泪眼注视着司徒川,司徒川的心中顿生无限怜爱,大草原上叱诧风云的黑云郡主毕竟是个女人,也有着寻常女人柔弱的一面,她那颗受伤的心也同样需要耐心的抚慰。这时,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云忙用手拭泪,面向门口方向。从门外闪出一个健硕的身影,是大将中行牧。“大将军,黑云郡主,”一贯不苟言笑的中行牧罕见的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一个好消息!俘虏清点完毕,将近一万人!”
“意料之中的事,中行将军何故如此高兴?”
漠藏黑云的情绪快速平复过来,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中行牧。“重要的是,这一万人中竟然有五千个龙川骑兵!”
中行牧的兴奋溢于言表。“你说什么?龙川的骑兵?”
司徒川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这是真的吗?”
“是的,千真万确!而且他们绝大多数人愿意效力于黑云郡主!”
中行牧激动地回应道:“另外还有近三万匹战马完好无损的被我们收入囊中!”
就这样,司徒川在这场彪柄史册的辉煌胜利中,不但损失微乎其微,还意外得到了五千个强悍的龙川骑兵和近三万匹西凉战马,大量的金银财宝,至此,这场伟大的战役距离最后完美收官就只差一步之遥了。现在,问题的焦点只有一个――赫连尊到底会去往哪里了?除了赫连尊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值得格外重视,那就是在一片石成功突围的赫连尊帐下猛将野力彦楚。此时的野力彦楚正带着与他一起从一片石突围出来的一百来个丧魂落魄的西凉骑兵行走在逃亡的路上。这伙败军在途经武川城时,与从武川仓皇撤退的近一千个西凉骑兵合兵一处。他们将去往哪里?此时他们还不清楚所有前往永川江渡口的通道都已经被彻底堵死了。在这个残酷的年代,人生有时候更像是一场残忍的赌博,他们最终选择了路途最艰险,也最遥远的绝尘谷。这是一条完全不利于骑兵通行的路,在西凉人看来,司徒川或许会忽略掉这个地方。尽管天幕山延展至云州境内的那一段只是其余脉,但横亘在这些落魄的西凉人面前的依然是连绵不绝的高耸陡俊的山峦,它就像一面巨大的屏风挡住了来自西方草原的冷冽的寒风。进入山区之后,道路变得更加艰险,这里的路大多依山势盘旋而上,很多地段紧邻着悬崖绝壁,稍有不慎人和马就会跌入万丈深渊。野力彦楚的队伍历尽艰辛,终于到达了绝尘谷的东口。进入山谷,两侧山峰陡然屹立,来自草原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静谧的山谷,布满山坡的郁郁茐茐的松林发出海浪一般的声响,时而有受惊的飞鸟从密林中窜出,欢叫着直上云霄,从两侧幽远的山峦中传来阵阵猿啼,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似乎是在倾诉着一个哀婉动人的故事。绝尘谷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显得格外荒凉。队伍越往里走,野力彦楚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反而会稍微平复一些,他宁愿相信司徒川不会注意到这个鬼地方。行至正午,这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已是人困马乏,野力彦楚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只是偶尔才向两侧坡岭望上一眼。就在这时,一阵迷集的战鼓声如惊雷一般滚滚而至。伴随着这可怕的声响,三千个埋伏在此的大夏国勇士纷纷从密林深处,山坡后面冲了出来,甲胄森然的士兵迅速占据乐两侧的坡岭。野力彦楚惊恐地向山谷两侧张望,只见漫山遍野尽是手持弓弩和利刃的虎视眈眈的大夏国士兵,密集列阵的士兵组成了铁甲和旌旗的森林,他们居高临下,随时准备着发起致命的攻击。西凉人的队伍顿时被一种死亡的恐惧所笼罩,他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惊慌失措,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大夏士兵完全部署到位之后,隆隆的战鼓声渐渐停息下来,在距离野力彦楚右前方不太远的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闪出一个健硕伟岸的身影。野力彦楚定睛一看,此人古铜色的皮肤,剑眉倒竖,虎目圆睁,须髯若戟,刚猛勇武,不怒自威,他那一身条铠甲光华耀目,胸前一面护心镜闪烁着刺眼的寒光。野力彦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前西凉名将赤里坤。“野力将军,别来无恙啊!”
赤里坤远远地看到了野力彦楚,用一种足以震撼山林的浑厚的声音向他喊话。“赤里将军,”野力彦楚大声回应道:“真想不到你我竟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你们会从这里经过。”
赤里坤炯炯如炬的目光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酷。“我真的很不明白,”野力彦楚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壮着胆子说道:“白袍司徒到底对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一个堂堂的西凉名将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赤里坤冷笑道:“这不是你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你现在必须考虑的是:你和你的这些残兵败卒怎样才能活着走出这绝尘谷!也许你早有耳闻,白袍司徒从来不杀俘虏,如果你能够弃暗投明,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赤里坤,你不要太得意了!”
赤里坤的傲慢燃起了野力彦楚心中的怒火,尽管处境不妙,愤怒仍然令他胆气飙升,“真正的西凉勇士唯有血战到底,我绝不会像你那样曲膝投降!”
赤里坤一脸不屑,轻蔑地说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成全你,很遗憾,你再也不能回到龙川老家了,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炽焰之神或许会带你去勇士长林!”
赤里坤说完,慢慢举起了右手,漫山遍野的弓弩手几乎在转瞬之间一同举起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并全力拉满弓弦。由于大夏弓弩手居高临下,且位置稍远,因此西凉弓箭手很难威胁到对手,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一时间,形势一触即发,危如累卵,整个绝尘谷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野力彦楚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知道,只要赤里坤的手落下,必然是万箭齐发,他和他的这些可怜的骑兵将会顷刻间变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此时此刻,他好不容易激发出来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赤里坤,并伸出发抖的手指向身边的一个穿着士兵甲胄的带着一副铁面具的骑兵,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等等!你看看他是谁?”
那个骑兵面向赤里坤,缓缓地摘下面具,并一把扔到了地上。赤里坤看清了那个人,一下子怔住了,他高举着手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