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甫松之直面着皇帝,他看到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冷酷的脸,老丞相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多年来,那钟离岳盘踞凌波湖,依屏千里水波,藐视天威,对抗朝廷,哄州劫县,为祸一方,官军被其杀死者不可计数,司徒竟敢擅自收容这样的人物,其心可诛!”
宇文承继,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那张苍白的脸也因扭曲变得更加可怕,他忽然从椅子上战起身来,同时握紧拳头向着身旁的一个雕工精美的红漆条案砸去,尽管挥拳的力道不大,但仍令案上的茶碟因震颤而发出刺耳的脆响。皇帝并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冷厉的目光扫视在场的诸人。“陛下,”大司马夏维伦见到这阵势,也跟着添油加醋,“司徒自恃功高,一向独断专行,我行我素,昔时在西凉的统万城,他就曾拒绝执行您的旨意。”
文昭殿大学士宗政渊衡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上几句,正欲进言,忽听身后的东歌长公主率先开口了。“父皇,”宇文东歌款款走向显庆皇帝,她的步态轻盈而又优雅,袅袅婷婷中,白色的烟纱罗金丝暗凤纹薄裙勾勒出她那窈窕婀娜的诱人身段,轻柔的裙踞微微漾着涟漪。“儿臣有话要说。”
公主的声音清脆甜美,就如同空谷中的幽泉一般清脆悦耳。东歌公主快步向前,几位大臣急忙闪到两边,给公主让开通道。东歌公主径直走到皇帝面前站定。皇帝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儿,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刚好照在她那白皙无暇的脸上,使得那令人魂牵梦绕的绝世玉颜更显得妖娆典雅,还有那眉宇间漾着的书卷芳华最是迷人,那一双炯炯如炬的美眸顾盼神飞,于冷傲灵动中透着几分睿智。“依儿臣看来,司徒将军收伏钟离岳,使其扼守凌波湖的翠薇岛,实属用心良苦。”
东歌公主凝视着显庆皇帝严厉中略带疑惑的眼神,用余光瞟了一下站在右侧的右丞相黄甫松之,接着说道:“如果翠薇岛在我们手中,将会严重威胁已被强大的南辰水师控制的云江的水道,西峡口之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此役,钟离岳成功偷袭了南辰的舰队,并奇迹般地缴获了三艘武备精良的楼船。司徒将军横扫西凉的强大骑兵长于野战,却不习水战,而要想在翠薇岛立足,光有野战骑兵是不行的,如此一来,长年在凌波湖沼之地与我大夏朝廷周旋的钟离岳自然成了守卫翠薇岛的不二人选。”
“公主殿下,”皇甫松之微微摇着头,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东歌公主,“你要知道:恶狼终归是恶狼,你又如何能够确定钟离岳是真心归附?”
公主听出皇甫松之话带机锋,因而回敬道:“不管他是否真心归附,现在至少在南辰人眼里,他是一匹真正的恶狼,必欲除之而后快。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陛下,”文昭殿大学士宗政渊衡终于开口了,“臣久闻那钟离岳虽曾藐视天威,为祸一方,然其又颇尚武德,根据我大夏武德之传统,决斗失败的一方将听命于胜利的一方,而司徒川正是在一场血刃决中打败了钟离岳,微臣以为,即使是钟离岳那样的人物也是有可能被打服的。”
“也就是说,”皇甫松之转脸看斜觑着宗政渊衡,冷笑道:“钟离岳听司徒的,但未必会听陛下的。”
“够了!”
皇帝冲着皇甫松之摆了一下手,然后缓缓坐回椅子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个钟离岳,即使他仍有反心,威胁亦有限,可以对他多加留意,来日方长,先不提他。天都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皇甫松之回应道:“天都有昆山王泰殿下坐镇,秩序井然,一切如常。”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朕现在还想知道的是:围困长林的贼寇乌梁九言的最终结局!”
“启禀万岁,”大司马夏维伦道:“遵照您的旨意,已按照长公主殿下的建议,令镇东大将军尔朱英龙南下黑林渡,前往截杀,假如一切顺利,有希望将贼寇消灭在东沙河以西地区。”
“很好!”
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尔朱得手之时,即为朕启程前往东都之日!”
正当大夏皇帝开始憧憬着他的东都之旅时,南辰大权在握的年轻皇后公冶梦月正乘着巍峨的五重楼船沿着云江宽阔的水道行驶在南下江都的路途上。一觉醒来,公冶梦月慵懒的从一张狭窄的小木床上坐了起来,睁开迷离的睡眼望向舷窗之外,她看到的是云江浩瀚的江流和林木葱郁的绵长的江岸,江水、大地和蓝天组成了一副无比壮美与辽阔的图画,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和从江面吹来的一阵轻风令公冶梦月在这个闷热的早晨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惬意。然而一想到她的夫君――江都的南辰景元皇帝,皇后的心情又变得十分忐忑,她的思绪不禁飞向了远方,她的孩子,她的宫殿以及她的未来。未来将会怎样?她本能的预感到江都城正处在一场暴风骤雨的前夜。公冶梦月对船上的生活不是十分适应,除了偶尔感到晕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是这艘容纳数百人的巨大楼船上唯一的女人。所有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留在了聚望岭,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她不敢相信她已经狼狈到身边连一个侍从都没有的地步了。好在这间狭促的寝室内还有一面铜镜――这简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皇后尝试着自己梳妆打扮,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略施粉黛之后,公冶梦月面对着镜子,凝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她,虽然略显憔悴,但仍然不失绝世美人的风采: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貌比天仙。由于天气闷热,公冶梦月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澜海软烟纱,透出她那漾着无数诱人曲线的白皙柔滑的肌肤,这间狭小的寝室内溢满了醉人的春光。公冶梦月正在端赏着镜中的自己,忽听得舱门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冶梦月知道,定是负责护送她一路南下的南辰云江水师副帅申屠沧海有事情禀报,因为在这艘船上,也只有他有资格接近这扇门。皇后于是站起身来,提前打开木门。皇后开门的瞬间,申屠沧海刚好走到门边,他一眼看到了美丽的皇后和那薄纱下面勾魂摄魄的美丽躯体,不禁目瞪口呆,须臾之后,他急忙低下头去,单膝跪在地上,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末将申屠沧海参见皇后殿下。”
“起来吧!”
“谢皇后殿下!”
申屠沧海立即站起身来。“申屠沧海,”皇后打量着这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他眼眸深邃,鼻梁英挺,唇形俊美,虽面相略显凶悍,却也称得上是一位翩翩美男,“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一位哥哥,是东方将军麾下的大将,他叫……”“他叫申屠蓝山,”申屠沧海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在昆宁城下殒命疆场,杀死他的人乃是夏国名将尔朱英龙。”
“兄长待我恩重如山,此仇不报,枉活人世!”
申屠沧海的情绪有些激动,他那明澈地眼眸中闪动着泪花。“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不定哪一天,你会得到机会,报仇雪恨。”
公冶梦月柳眉微微上挑,意味深长的看着申屠沧海,却突然话锋一转,“我思虑再三,此番南下,抵达江都之后,我将对你委以新的任务。”
“请皇后殿下明示。”
“你可知盘踞金觉岛的尉迟金墨?”
“末将知道,他已成为中夏的心腹大患。”
“没错,”公冶梦月微微点了点头,“那尉迟金墨颇有些本事,但只靠他们那些人是掀不起太大的风浪的,我曾经资助过他大量的钱财和粮草,但这些还不够,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在大夏国这口业已沸腾的大锅下面再添一把火,我希望这火焰烧的越旺越好。所以,我要额外再派一支舰队前往东海,以助尉迟一臂之力!”
“皇后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你来统领这支舰队!”
皇后的声调变得铿锵有力,眼神中透着坚毅。申屠沧海忙抱拳晗首道:“皇后如此信任,末将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公冶皇后莞尔一笑,然后徐徐转过身,向着狭促的寝室款款走去。申屠沧海依旧呆呆的站在门外,皇后夺魂摄魄的美丽背影坦露在他的眼前,薄薄的纱衣完全遮不住横溢的春光,那白皙柔滑的香肩,那曲线玲珑的脊沟,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那丰腴后翘的臀和那雪白修长的美腿,令人不得不由衷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年纪轻轻的申屠沧海从未见过如此光景,灼灼的双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只见皇后回到寝室,重新来到那面铜镜前,然后优雅地坐在一把小木椅上,小小的舱室内非常安静,只有阵阵江涛和小木椅的吱呀声。皇后忽然转过脸来,用潋滟灼灼的目光看着门外的申屠沧海,轻柔地说道:“你过来一下。”
申屠沧海直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