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活泼大方，嘴巴又甜，在侯府的下人里颇有人缘。没过几天，她就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回来。“小姐，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二夫人就经常来看望世子。不时给世子做些吃食和衣裳。”

“不过，这些并不算什么，夫人那时也会给二少爷送些衣裳。”

礼尚往来嘛，苏潼懂。“夫人过世之后，二夫人大概怜惜世子，对世子比以前倒是更亲近一些。”

苏潼古怪道：“二夫人真会做人。怎么就不记得除了世子，我也是没了娘的孩子，就没想着顺便也怜惜我几分。”

红雨：“小姐，人家是世子，将来要继承侯府的；你比不了。”

苏潼：扎心了，老铁！苏潼又问：“二夫人怜惜没娘的孩子，那自己的孩子呢？夫人还在世时，她对二哥又如何？”

“啊？”

红雨怔了怔，“小姐还想听二少爷小时候的事？”

苏潼不解：“我不能听？”

红雨讪笑：“不是，二少爷和世子的生辰就相差一天。二夫人对别人的孩子都那么上心，对自己的儿子哪有不好的道理。”

苏潼意味莫名地勾了勾唇：“那可难说。你不是说，世子将来要继承侯府吗？”

“至少，我就没见过二夫人亲手给二哥做过衣裳。”

红雨瞪大眼睛：“小姐，你说的应该是世子救过二夫人之后的事吧。以前你年纪小，不可能记得住事。”

“况且，你也是夫人去世之后，经常去二少爷那里蹭吃，才与他亲近起来。”

苏潼眸光闪了一下：“世子十岁那样救了二夫人一命，具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红雨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二夫人事后十分感激世子。这些年来，一直如此，待世子比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事？”

奶娘进屋，听闻二人老围绕这个话题打转，不由得疑惑问了一句。苏潼心中一动：“郑妈妈，那你知道世子救二夫人是怎么回事吗？”

奶娘想了想，道：“奴婢跟红雨一样，只知道个大概。”

“据说当年二夫人因二少爷才意外落水，幸得世子舍命相救，二夫人才幸免于难。”

“至于详情如何，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才清楚。”

“不过从那之后，二夫人就找来得道高僧给二少爷算命，算出二少爷与她命理相冲相克；若想相安无事，一辈子最好都疏远些。”

“自此之后，二夫人就极少与二少爷来往。倒是与世子越来越亲近。”

苏潼心有戚戚，“所以府里的人都觉得二夫人对世子情同母子是十分正常的事。”

可怜的二哥。等等，这事不对。如果二哥知道里面的猫腻，仍旧放任二夫人这么做，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二哥并不可怜？相反，他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疏远不受关注的低调。苏潼皱了皱眉，难道说二哥身上也有什么秘密？一个人不想被人关注，也不在意父母关心与否，甚至巴不得所有人都遗忘他的存在，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这一刹，苏潼心里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该继续深挖下去，还是就此装聋作哑，跟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很明显，苏明枫跟她一样看不上这破侯府。既然如此，说明苏明枫不在意谁做世子。苏潼闭了闭眼睛。她也不在意将来谁继承侯府，但是，她介意谁才是她嫡亲哥哥。就当，她私心想要抓住这个世界唯一的血脉温暖吧。她不会去改变现状，除非他想。“哥，到饭点了，你这里怎么还没准备开饭呢。”

苏潼拎个壶去到明苑，进入屋里就开始嚷嚷：“我饿了，赶紧让人把菜摆上。”

苏明枫嫌弃地打量她一眼，视线最后凝在她手里拎着的壶：“拿的什么东西？又是上回那什么啤酒？”

“你不是经常给自己加餐吗？今天怎么又跑来我这蹭饭？”

嘴里吐出每个字都满带嫌弃，可手里动作却绝对不是那么回事；一边示意下人赶紧将饭菜摆上，一边让人给她拿专用的酒杯。“这个不是酒。”

苏潼笑眯眯拿过酒杯将东西倒出来，“这是我特制的奶茶。”

“可香可好喝了，你试试。”

苏明枫：“……”虽然没有飞身离她三尺远，但眼神把拒绝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真的好喝，不骗你。”

苏潼拿起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苏明枫瞟她一眼，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心里默默叹口气，好吧，自己妹妹，再难喝也得给面子。他闭了闭眼，拿出要上刑场的气势，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了。苏潼失笑：“哥，你其实不必那么勉为其难。”

“这东西口感真的不错，对吧。”

苏明枫目光亮了亮：“有点进步，好歹没上次那什么啤酒那么要命。”

“哥，”一杯奶茶拉近距离，苏潼顺利打开话题，“这些年，二叔二婶待你十分疏远，你心里怨恨过他们吗？”

二房一共三个嫡出儿子，只得一个庶女。如果没有意外，身为二房嫡长子的苏明枫，在二房应该最受器重才对。苏明枫眯了一下眼睛，笑道：“我这些年过得挺好。他们没短我吃喝用度，对我也少管束，我过得逍遥自在，没什么可怨恨的。”

苏潼打量他半晌，心思转了数圈。到舌头的话，忽然又默默咽回去。他，果然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潼撒了个小谎：“前两天我碰见二婶给世子送衣裳，忽然想起，从没见过她给你送衣裳。”

“你才是她的亲儿子，不是吗？”

苏明枫垂着眼眸，缓缓道：“世子救过她性命。”

“是。大师还给你们算过命，你们母子情缘浅，这辈子须得远着彼此，才能相安无事。”

苏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替他说完后半句。“我吃饱了。”

苏潼站起身来告辞，“你喜欢吃鸭子，下次我让文竹做紫苏炆鸭。”

苏明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他捏捏眉心：“不对劲。”

“石东，去打听一下，大小姐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苏潼回到寒香苑后，也吩咐红雨去做一件事：“想办法，悄悄取几根二夫人的头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