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没有吼吼嚷嚷，心平气和主动跟她说话。想了想，她温和地笑了笑：“陆先生，苏姑娘说这里的柿子又圆又大，很多已经开始挂霜，做成柿饼一定很好吃。”

陆济：“……”他是问这个吗？气呼呼背过身去，再不理会许嬷嬷。第二天，苏潼坐车带着文竹和青黛又来了。“我们先去溪边抓鱼，一会就在这做烤鱼吃。”

她对两个丫环说完，目光亮亮地看着司徒烨，“王爷一起吗？”

纯天然野生的活鱼，味道一定非常鲜美。司徒烨目光深了深，隐晦地提醒：“你们注意安全，我就不去了。”

姑娘，别忘了你来这里是给人治病的，不是真来游玩。苏潼回头警告他一句：“别跟那个怪老头多提我。”

叛逆期的老头，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别人顺着他惯着他，脾气反而越来越坏，怪僻也越来越多。苏潼想要后面能够顺利给他治病，得先好好收拾一顿，让他听话再说。苏潼主仆几人去溪边摸鱼，半个时辰后回来。接着就在院子里生火，弄了个架子开始烤鱼。除了烤鱼，苏潼还做了鱼汤。有文竹在，再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人间美味来。不一会，鱼汤的鲜香混着烤鱼独特的香气，阵阵飘进陆济的屋子。“王爷，许嬷嬷，快过来吧，可以开吃啦。”

陆济在屋里已经馋得不行，偏偏苏潼把附近的人都招呼完了，也没叫他出去。想了想，他恼怒地指着司徒烨：“你小子去弄几条烤鱼进来给我。”

“还有那鱼汤，也端一锅进来。”

哎哟，那丫头到底用什么东西烤的鱼，馋死他了。“陆先生，苏姑娘说……”司徒烨迟疑着瞄他一眼，没说下去。“那丫头片子说什么了？”

陆济哼哼，“不能给我吃？”

司徒烨忍住眸中笑意，装出一脸严肃相，无奈点头：“苏姑娘不允许别人分走食物。”

“所以她才招呼大家都围在一块吃，说是这样热闹更有意思，吃起来更香。”

陆济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故意使坏。为什么不让端走？也不请我出去？”

司徒烨无奈道：“不是她不想请你出去。而是我告诉她，你不会离开这屋子。”

陆济：“……”“我为什么不能离开这屋子？”

“谁规定我非得待在里面？”

“我偏要出去，我偏要吃她的鱼。”

“我还要吃光光，让她干瞪眼看着。”

陆济说罢，随便抓了抓头发，主动开门走了出去。司徒烨眼底情绪涌动，对外面正忙碌着烤鱼的少女由衷感激。这还是陆先生住进这屋子以来，第一次主动迈出去。“来来来，给我也拿副碗筷，我也要吃。”

陆济出到院子，立即挤进围炉而坐的人群里高声嚷嚷。许嬷嬷一脸惊喜站了起来，就要给他拿碗筷。“不行。”

苏潼在对面淡淡睨他一眼，语气却决绝不容质疑，“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能吃。”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司徒烨也满脸愕然：“苏姑娘？”

你费半天的劲抓鱼烤鱼，又在陆先生眼前呼朋引友，不就是想引他主动走出来吗？咋的又反悔不让人吃东西？陆济登时不干了，瞪着苏潼，气得胡子眉毛都一翘一丛：“他们都能吃，为什么我不能吃？”

“你少欺负老子。”

苏潼轻嗤一声，淡淡笑开，语气中却隐隐透着嘲弄：“因为，他们都没病。”

“放屁，”陆济不服气，“老子也没病。”

苏潼冷笑：“有病没病，你说了不算。”

陆济粗声质问：“那谁说了算？”

苏潼转着眼睛，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他们。”

“他们说，你把自己关在那老鼠洞已经两年。”

“期间，你从偶尔会出房门，到最近已经大半年没踏出房门半步。”

“今天，是将近一年没出门的日子，按理说，确实值得庆贺庆贺。”

“所以，”苏潼眉眼弯弯十分甜美讨喜。陆济却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奖励你在旁边看着我们怎样开怀犒劳自己。”

“奖励？”

陆济掏掏耳朵，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让我在旁边看着你们大吃大喝？”

“对。”

苏潼一本正经道，“你除了罚自己做老鼠，还经常不按时吃饭，又经常喝酒抽烟，还时不时自作聪明给自己加餐。”

“比如，白饭拌辣椒，顿顿重口味；鲜果蔬菜一律不爱，只好咸肉辣味等等。”

“你这些良好爱好，已经造成你上腹部断断续续疼痛数年。”

“最近大半年，因为你的好习惯，疼痛已经从原本不明显的隐痛，转变成持续绞痛。”

“我听说，你有时还会痛得满地打滚，甚至嗷嗷大叫。”

“放屁，他们造谣！”

陆济面红耳赤，翻来覆去只会骂这一句。“老子好着呢。”

苏潼也不跟他杠，仍旧笑眯眯：“你可以说他们撒谎，也可以自欺欺人坚持自己没病。”

“这是你的自由。”

“但是，今天这些菜全是我……的人做的，给不给你吃，由我说了算。”

“跟你有病没病没关系。”

陆济嘲笑她：“打脸了吧，刚才你还说他们没病，所以他们可以吃。”

苏潼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对，我说过。”

“所以实话就是，你各种爱好让我看不顺眼，我就不给你吃了。”

陆济眼珠子贼溜溜转了转。苏潼冷笑一声，淡淡戳穿他的打算：“你别想着抢啊偷啊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我这儿有人专门负责看着你，”她给司徒烨递了个眼色，“对吧，王爷？”

司徒烨郑重点头：“但凭苏姑娘差遣。”

苏潼得意地斜睨陆济：“老头，听到了吧。”

“来，大家趁热吃。这鱼汤温度刚刚好，嗯，味道非常鲜甜可口，我可以喝下三碗。”

“这烤鱼也正正好，金黄的外面外酥里嫩，配上脆脆的青瓜，绵软的茄子，浓香的芫西；再来一把炸黄豆，味道简直绝了。”

苏潼不是嘴上说说，她确实认真在吃，而且她吃每一口都带着一种对美食膜拜的虔诚。比起狼吞虎咽更多几分美感，也更加勾起人食欲。陆济在旁边馋得抓耳挠腮，拼命吞着口水，几乎馋死。这还不算，苏潼还一边吃一边评价：“文竹，下次做可以换用黑芝麻做酱。”

“先把芝麻炒香，再兑五分一的花生下去一起，味道会更醇更香。”

陆济蹲在一旁越听越不是滋味。司徒烨瞄见他眼巴巴馋得快哭的模样，心里的不忍与同情直往外冒。他瞄了眼吃得爽快的少女，见她眉开眼笑毫无顾忌，一时看得怔了。直到听闻陆济忍不住咕噜的吞口水声，他才垂眸，压下微微上翘的唇角。嗯，他不能因一时不忍就坏事；他得时刻记住要配合苏潼。陆济一阵风般冲过来，气势汹汹瞪着苏潼：“说吧，你这个黑心肝的小坏蛋，怎么样才肯让我也吃上几口这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