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肾上腺素。然后顶替卫浔，继续为苏明枫做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这是一项相当消耗体能的高强度活动。苏潼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动作。寒冷的天气，她额头上滴下一串又一串的水珠。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江水。司徒烨默默在一旁看着，眼神沉得可怕。其余几人，面色同样凝重而沉黑。跳下水的人，此刻没有一个进去换下湿衣裳。司徒烨、齐子砚、云枭还有秦殊，都静默地一眼不错地紧盯着苏潼。看着她冻得惨青的脸，因为做心肺复苏而渐渐通红；看着她已经到了极限，双手发抖还在咬牙强撑。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像压了大石一样。卫浔想再次上去顶替苏潼。苏潼却拒绝：“不用，我还可以。”

苏明枫，你不可以死。她一定要救活他。不知过了多久，坠在黑暗中的苏明枫感到有一双手用力把他拽了回来。亮光刺进眼球，他不适地眯着眼睛，没有立时撑开眼皮。却倏地感觉有柔软散发着馨香的东西印在他嘴唇上。他吓得一激灵。神智回笼，赶紧睁开眼睛。入目，却是苏潼近在咫尺的脸。眉眼是那样清晰，鼻子似乎都压到他脸上。还有她的唇……“咳咳……”苏明枫终于意识到苏潼正在对他做着什么。一阵剧烈的呛咳声起，他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念头拼命想要挣脱束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苏潼住手。瘫倒一旁，静静看着他，忽然泪流满面。所有人看着她，震撼得全部短暂丧失言语能力。苏潼在他们所有人眼里，从来都是乐观坚强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她更多时候表现出来都是没心没肺极为无情的模样，大家也习惯了她笑眯眯的面目。骤然间看见她无声流泪，这种冲击力，对于司徒烨齐子砚云枭卫浔他们这些人来说，完全不啻于有人在他们当中投下一颗炸弹。司徒烨心痛地闭了闭眼睛，大步过去轻轻扶着她肩膀；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给她披上毛毯保暖，又立即用内力帮她把衣裳弄干。齐子砚满眼都是怜惜与苦涩。云枭脸色依旧淡凉，让人看不出情绪；但他那双眼眸，眸光却变得幽森晦暗。卫浔默默别过脸。秦殊伸手擦了擦眼睛。“傻瓜，我没事。哭什么呢。”

苏明枫极快地掩起眼底阴霾，温柔地哄她，“赶紧去换衣裳，别生病了。”

“谁哭了，”苏潼胡乱抹了把脸，“沙子迷了眼而已。”

“是，我妹最坚强了。”

苏明枫顺着她的话，语气低软而越发温柔。“你先别说话。”

苏潼不放心地又听了听他肺音。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哥，你先去卫氏医馆，一会我再去接你回府。”

又对卫浔道：“我哥交给你了。”

苏明枫知道她留下来怕是要找齐霏算账，可齐霏那个女人——“你不用担心，”苏潼看出他眼里的担忧与不赞同，却坚持道，“我能保护好自己。”

秦殊也想继续留下来，被苏潼撵走了。“我哥得你们俩一起照看，你不能留在这里。卫浔开了方子，总得有人熬药，对吧。”

其余几个，苏潼是没办法撵得动的。干脆也就随他们了。“谁跟我说说详细发生了什么事？”

齐子砚站了出来：“当时我离苏明枫最近，这件事我最清楚，我来告诉你。”

在说到齐霏辱骂苏潼勾引司徒烨时，齐子砚还神色复杂地瞄了眼司徒烨。苏潼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有故事。与现在无直接关系，却又着与现在有关联的故事。她淡淡看着齐子砚：“怎么了？”

齐子砚犹豫了一下，眼角瞟着司徒烨，不知该不该说。“没什么。”

司徒烨自己开口，“几年前，齐霏看中我，曾向圣上提出要嫁给我。”

“被我拒绝了。”

齐子砚：何止是拒绝。你还狠狠羞辱了她一顿。所以自此后，齐霏对司徒烨才是真的又忌又恨。苏潼：“……”猝不及防吃了口惊天大瓜。但她现在没什么吃瓜的心情。她看着齐子砚：“你继续。”

齐子砚深深地看了眼司徒烨：兄弟，对不住了。接着又讲起他们离开后，在望月楼里发生的一切。齐子砚将事情讲完后，本以为苏潼会愤怒大骂或者发火。谁知她居然反常的冷静，没有骂一句；甚至还笑了笑：“真是好得很。”

她抬头望了望，望月楼二楼雅间的临江窗口，隐约还可见珠翠晃动。齐霏还留在现场！“那个位置看风景确实妙，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再看看。”

齐子砚担心地看着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窝火，但是你别乱来。她身边跟了几个高手。”

苏潼淡淡道：“放心，我不会乱来。”

踏进望月楼的门口前，苏潼忽然看着司徒烨，道：“一会，能挡一挡吗？”

司徒烨眸光一缩，见她冷清的眸色里似藏着团火。知道她心里终究异常愤怒，要是不让她当场发泄，过后只怕得憋出病来。不就是在门口挡一下齐霏带来的高手吗？难不到他。他更担心的是她。可在她做出别的事情之前，再怎么着，他也只能点头。自己喜欢的姑娘开了口，能怎么着？自然只能顺着宠着惯着。只要她高兴，别说在门口挡一挡，就是让他立刻将齐霏身边的高手干掉，他也没有二话。要知道，苏潼从不轻易开口求人。她现在愿意开口跟他提要求，证明他在她心里，已经不是单纯不值得信任的外人了。他要努力成为她心上的内人。司徒烨轻轻点头：“好。”

苏潼微微一笑，“谢谢。”

拾步走进望月楼，直接上了二楼，去到齐霏所在的雅间。齐子砚眼神悄悄问司徒烨：她想干什么？司徒烨：不知道。齐子砚：不知道你还乱答应她？司徒烨：她求你，你能不答应？齐子砚：“……”苏潼进了雅间，缓声问：“公主，那边风景好看吗？”

“一般。”

齐霏倨傲地扭过头，扫一眼与她一同进来的几人，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不过看了出猴戏，倒是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