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活人当祭品拿去献祭的士族，苏潼不觉得有必要对他们客气。魏氏一众气得说不出话来。皇帝明灭不定的眸光沉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那朕今天就在这里给你们做个见证人。”

“要是舞阳县主能在两个月后把孩子治好，你们魏氏须与齐银樱义绝，并让孩子改姓齐，从此与你们魏氏再无瓜葛。”

“相反，要是两个月后，舞阳县主没把孩子的病治好，皇叔不得再干涉魏氏一族的事；把孩子交给他们带走。”

“此外，为了保证接受治病的孩子是魏景；经双方协商同意决定，由魏氏派出两人每日近身照看魏景；但在此期间，不得做出任何干扰舞阳县主治病的举动。”

“你们双方有异议吗？”

老皇叔大声道：“陛下，臣没有异议。”

“这群王八羔子，等着两个月后被打脸吧。”

魏氏众人：“……”出了金銮殿，苏潼被人请到了凤栖宫。皇后没与苏潼寒暄，当即就好奇地笑问：“听说岱皇叔的外孙长得非常吓人，像只猴子一样，可是真的？”

苏潼：“……”生活在皇宫里的人是不是太无聊了？才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八卦上？“娘娘，那孩子就是长得瘦了点，瞧着才有些吓人。”

皇后笑了笑：“舞阳，你说得太委婉了。”

“本宫可听说，那孩子远远看起来就像具行走的骷髅一样，要是晚上见着，非被吓出病来不可。”

苏潼：“……”她能说什么呢？这样评论一个生病的孩子是不道德的。万幸，皇后这些话，魏景那孩子听不到。“他就是瘦。”

苏潼评价十分中肯，“要是长好的话，还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你确实有把握在两个月后治好他？”

皇后既是好奇，也是关心苏潼，“已经确定他生了什么病吗？”

“娘娘，他的病不算太难治。就是需要时间好好养养。”

关于魏景的病，苏潼没有多谈。她知道皇后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如果魏景一个月能长十来斤肉，两个月长到三十斤的话，看起来顶多就是正常偏瘦的孩子。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突兀得吓人。“你有把握就好。”

皇后微微一笑，神色轻松不少，“你救过本宫，本宫总是希望你能好的。”

“谢娘娘关心。”

苏潼道，“不过那孩子也实在是可怜。”

“被病痛折磨也就罢了。最主要是他那些亲人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皇后道：“听说魏氏一族要拿他活祭？”

苏潼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也难怪皇叔忍不下这口气。”

皇后一副了然之态，“皇叔年轻时可是个火爆性子。”

“这事要是搁在他年轻那会，说不定他直接能跑到徐州打上门去。”

苏潼想起为齐银樱操碎了心的老皇叔，也是唏嘘不已。想当初，她在草场遇到老皇叔心绞痛发作；花了千金买她一瓶硝酸甘油片后，就不愿再找她看病。却因为魏景这个外孙，后来屁颠屁颠主动找上门，花了好几千金子找她另外买药。苏潼附和：“老皇叔确实挺疼他女儿的。”

“说起疼女儿，”皇后看了她一眼，“这也许算是齐氏皇族的传统吧。”

苏潼心里微微打了个突。皇后跟她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你看看大公主就知道。”

果然提到齐霏。“大公主的福份确实鲜少有人能及，别人羡慕不来。”

苏潼接话。“什么福份？”

皇后冷笑一声，“她就是命好，会投胎。”

苏潼：“……”会投胎也是门了不起的技术活。要不是齐霏是投胎小能手，她能活得那么肆意？不过，从皇后的态度，可见上次齐霏拿皇后当棋子来陷害苏潼，已经彻底惹恼了皇后。“娘娘，大公主她最近有进宫吗？”

苏潼比较好奇皇后今天的目的。总不会单纯找她说闲话，也不可能特意找她八卦魏景那孩子。“她最近大概学乖了。”

皇后道，“做了些表面功夫，讨得圣上欢心。”

“虽然还没像以前那样允她随时进宫，也没恢复她的封号；但是，圣上对她的态度还是有所松动了。”

毕竟是疼爱了二十几年的长女。再失望再愤怒，经过时间这个和事佬来拉架，总会慢慢淡去。苏潼眉心一跳：“娘娘，这大概就是我羡慕不来的父女情深。”

皇后失笑，温和且实在地安慰她：“信宁侯待你虽然不好。但你自己能凭本事过好，那就比许多人都强。”

“说回齐霏，你最近一直给她用药？”

齐霏生病也不是秘密，苏潼没有隐瞒皇后：“对。她那个病，没法根治，只能靠一直服药来控制。”

皇后问道：“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苏潼：“糖尿病。”

“就是我们人体内血液中糖分的含量过高了。”

“要是不用药控制血液糖分的话，很快就会引发各种并发症。”

“包括但不限于，四肢、眼睛，以及内脏各个器官；都可能因为血糖过高而引起病变。”

“比如四肢，轻则麻痹逐渐失去知觉；重的话，那就得截肢。”

“截肢？”

皇后愣了愣，脸色微变，“把手脚砍掉？”

“必须吗？要不是砍的话有什么后果？”

“娘娘，”苏潼笑了笑，认真道，“如果病情真发展到需要截肢的程度；那肯定是必须的。”

“要是不截肢的话，就会直接危及性命。”

“再比如说眼睛，血糖过高引起的并发症之一，就是会致盲。”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了：“失明？”

苏潼还在继续往下说：“至于说危及内脏各个器官的话，那就更严重了。”

“首先受到侵害的就是人体的肾脏，糖尿病肾病发展到末期，那已经是非药物可逆转的了。”

“如果再不加以控制，让情绪继续恶化下去的话，病人就会患上尿毒症。”

“到了尿毒症这程度，除了数着日子过，再没别的办法。”

在现代，还可以肾透析，还有机会等待换肾。但是在这个时代，患上尿毒症的话，只能够等死。皇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苏潼，忽然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