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就出发回京复命。那两份圣旨，他怎么带来的，又怎么带回去。苏潼知道这事，微微松了口气。翌日，天色微暗之际，苏潼看到那一抹银甲流光的身影。立时逮住他说道：“王爷？大帅？现在能跟我说说齐霏的事没有？”

司徒烨扫了眼四周，星眸里警惕之色不显，但锐利的眼风足以将一切不轨尽扫。“好，我们屋里说话。”

进入暖洋洋的屋子，苏潼让人上好茶，又拿了些从京城带来的小吃。然后一副等着嗑瓜子听八卦的神情，笑吟吟看着他。司徒烨哭笑不得。“从齐霏接受别人怂恿，悄悄跑去漠北开始；其实她就已经主动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句话，将满屋温馨的气氛一下染上了几分冷酷森寒。苏潼唇边笑意淡了淡：“跟我详细说说吧。”

“比如说，你早就知道谁是深埋的漠北细作；也清楚是谁鼓动她，甚至清楚是谁悄悄将她带走送去漠北等等这些事。”

“咳，”司徒烨无奈道，“其实我觉得等到收网的时候再跟你说，会比较好。”

少女似笑非笑看着他，她抿唇不语，但清澈明亮的目光就直直落在他脸上。司徒烨：“……”不到一分钟，就在她注视下妥协。“不过，你现在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

“你说，我听着。”

苏潼绝对不会笑话他没有原则。“我知道是谁鼓动齐霏，和帮助齐霏跑去漠北。”

司徒烨提到这个，眉眼无形露了几分凌厉杀伐。“那个人，就是奋威将军的女儿林榆。”

苏潼微微有些吃惊：“还真是林大姑娘？”

司徒烨点头：“没错。”

“但她背后的人是谁，暂时还摸不清楚。所以我们先观望着，没打算这时候动她，以免打草惊蛇。”

“这么说，”苏潼瞬息心念电转，“现在留在凌云镇的齐霏果然是……”假的？司徒烨笑了笑，眉眼间透着几分傲视一切的自信与凛冽。“你想多了，大家之前还去参加了她的宴会。”

司徒烨道，“她就是大公主齐霏。”

假的，此刻已经成了真的。远在漠北那个女人，才是冒牌货。苏潼微愣。稍稍深入一些再思索，就诧异地发觉眼前这个男人也是玩弄套路的好手。只怕从她收到齐霏亲笔信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布局。哦不，或者在更早，在确定漠北细作将齐霏弄去漠北那会，他就开始做局要将真公主变成假公主了。“你故意让漠北那边把掳走齐霏的消息捅到京城？也是故意等着皇帝下旨你我同意去漠北交换齐霏？”

司徒烨轻嗤一声，斜飞的英眉略略一挑，便给他俊美如玉的脸庞增添几分肃杀与邪气。“不管谁把脑筋动到你头上，都该死。”

苏潼：“……”说得好好的，突然将气氛搞得那么血腥真的好么？“所以，你算计着皇帝派的人快到北疆前，让齐霏在大家跟前露脸；证实齐霏一直在凌云镇过得不错？”

有什么方法，能比齐霏招摇地举办一场宴会，接触到凌云镇各式人等？那么多人亲眼作证，假公主当然也就成了真公主。再等宣旨的内侍来到凌云镇，不管明查还是暗访，都是绝对查不出任何漏洞来。司徒烨淡淡道：“大家作证的事，内侍不信也得信。”

“他们信了。皇帝也就只能相信这个结果。”

苏潼笑嘻嘻接口说出他心里话。司徒烨冷嘲：“王公公手里还拿着齐霏的亲笔信。”

“皇帝不会连自己女儿的笔迹都认不出来。”

所以，在凌云镇的齐霏就是大公主。一步步引导着所有人有意无意帮忙——把一切坐成铁证。苏潼感慨地长叹：“看来王爷小时候学习很用功。”

文滔武略要做到比绝大多数人优秀，就算他天赋再好；也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比常人刻苦许多才行。司徒烨谦虚：“还行吧。”

“后续你准备怎么办？”

苏潼笑眯眯敲了敲桌子，“就不管齐霏了？”

让那个毒辣黑心肠的女人死在漠北？司徒烨默了默，笑道：“大公主早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再说，她是公主。她的事，论不到我们管。”

他俊脸笑意微微，实际，眉宇森凉，眼神也有些冷。苏潼知道，司徒烨想弄死齐霏已经很久了。“你说得对，她大概很快就会病死。”

苏潼心想，这应该就是齐霏给自己最后选的死法了。不过，远的漠北的齐霏显然不是这么想。她对漠北以及对乌孙淳维，从最初的好奇与新鲜，逐渐变成了害怕、厌恶与惶恐。她在漠北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人都变了。皮肤变得粗糙干裂，精神也整日恍惚，差到总想闭上眼睛睡觉。吃食，说起来更加一言难尽。乌孙淳维沉着脸来看她：“公主，看来大燕那边没人把你当回事。”

记得以前在燕京，皇帝非常疼爱这个女人，也护短得很。原以为，漠北掳走大燕公主的事传到燕京，那个皇帝会珍惜这个女人的性命，以最快速度命令苏潼来漠北将这个女人换回去。但现在看来，事情不知在什么地方出了偏差。燕京没有消息传来，苏潼就更没有任何动静。齐霏看着他的脸，也不觉阳刚帅气有吸引力了。她看出他态度日渐转恶。“阿维，我浑身难受，你先给我治病吧？”

她扯着他裤管哀求。乌孙淳维弯腰，轻轻拂过她的手。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公主，告诉你一句实话；你的病，我治不了。”

齐霏惊得跌坐在地：“怎么会？你骗我的对不对？”

乌孙淳维恶毒地眯着眼睛笑了笑：“只有苏潼，她能救你的命。”

“要是她不来漠北，你就在这慢慢等死吧。”

齐霏喃喃失声：“不会的，不会的。你肯定在骗我。”

乌孙淳维嫌恶地瞥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他望着大燕凌云镇方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