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沈妙已经嫁给了傅修宜,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她闻此噩耗,匆匆赶回府,看到的就是沈丘泡的已经变形的肿胀尸体。 即便她对沈丘不亲近,却终究流的是一样的血,她为此而伤心痛苦,生了一场大病,傅修宜却让沈信在那个时候出征。 那个冬日冰冷的阳光,池塘外湿漉漉的尸体,沈丘苍白变形的脸,和眼前青年有些讨好的笑重合起来,仿佛一把利剑,刺得她无法呼吸。 沈妙一下子弯下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妹妹!”
沈丘吓了一跳,一把扶起她就朝外头吼:“去叫大夫!快!妹妹身子不适!”
一只手攥住了沈丘的胳膊,他回过头,瞧见沈妙抓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对着身后道:“不用了,只是有些乏力。”
“妹妹身子还未大好,还是请大夫来看看的妥当。”
沈丘摇了摇头,语气中颇为关心。 “我没事。”
沈妙对踌躇的惊蛰道:“你们都下去吧。”
她的语气坚定而冷静,让沈丘也愣了片刻。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沈丘问,话一出口,又有些懊恼自己这话说得太重,他平日里在军队中面对的都是些铁血汉子,倒是忘了对小姑娘要轻柔,于是又放缓了声音,道:“昨日回来见你困在火中,爹娘都吓坏了,妹妹,你怎么会在祠堂里,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沈妙却是摇摇头,看着他笑道:“一年不见,大哥可还好?”
“啊?”
沈丘是个没心没肺的,闻言就挠着头笑道:“我还行吧,军队就是那样,立了几次小功劳,等陛下赏赐下来,妹妹你再挑你喜欢的。”
说完又似乎想到什么,喜道:“对了,爹之前猎了一头火鼠,剥了皮做了披风,回头我让下人给你拿过来。那披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若是有了那披风,昨日也就不会被烧伤了……。”
话音未落,沈丘甚至就僵住,沈妙上前,用手环住沈丘的双臂,将头枕在他的胸口处。 即便是亲生兄妹,但毕竟都不是小孩子,沈丘一时间还有些尴尬,却又有些喜悦。沈妙已经许久不和他这般亲近,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他方有些高兴,随即却又心下一沉,想到沈妙这样的脾性,今日破天荒的亲近他,莫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急急的问:“妹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若是有人,你只管告诉我,我非得将他打个半死……。”
他说的义愤填膺,沈妙却有些想笑。楣夫人有个哥哥,才智逼人,在前朝为傅修宜出谋划策,傅修宜后来宠爱楣夫人,未必就没有她那个哥哥的功劳。沈妙自己也曾羡慕过,可那时候,沈丘已经死了。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有靠山的滋味了。人生习惯于一个人单打独斗,把一个人分成无数个人,所以她前生惨败于楣夫人之手,或许也不过是输在了一个势单力薄。 如今有人护着的感觉,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她慢慢松开手,抬起头对上的就是沈丘关心的目光。 “妹妹……”沈丘也是一怔。面前的少女明眸锆齿,面对他的时候目光中不再有往日的不耐和烦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那种感觉令他有些陌生,他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少女。一年不见,沈妙瘦了许多,原先还有些圆圆的脸如今竟然显出尖尖的下巴,平白让她看上去纤巧了许多。清秀的五官越发的明白。那种天真的稚嫩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然寻不到一丝痕迹,看着他的时候,含着淡淡的欣慰,和一种不为人知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