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这天，苦儿给小旺讲读秦朝末年，章邯与项羽在葫芦谷的一场战役。当时章邯奉秦二世之命出兵荥阳攻打楚国项羽，项羽诈败，引章邯入葫芦谷中的密林，然后用伏兵击败了章邯军队。

小旺问道：“葫芦谷内都是密林，章邯是老将，必然知道‘遇林莫入，必有伏兵’的道理，为什么他会如此大意，被项羽引入谷中密林？”

苦儿答道：“当时项羽让一名与他身形相似的死士，穿上了主帅的军服，章邯看见那死士，就误认为是项羽，于是拉弓搭箭，射向他的胸膛。章邯以为项羽阵亡就疑虑尽释，挥军杀入了葫芦谷。其实，项羽的军队早就埋伏在谷中，就这样大举歼灭了秦兵。”

“哇，诱敌深入，这计谋真是妙啊！”

小旺赞叹道，又说：“《孙子兵法》中有这样一句话：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五德具备，方可为将，孙子将‘才智’排在五德之首，可见才能、智谋是为将者最重要的品德。难怪项羽年纪轻轻就当上反秦义军的首领，他有勇有谋，掐准时机，干脆果断，堪称才智过人。”

“是啊，葫芦谷一役，天下闻名，是为将者智谋之体现。”

苦儿又翻了几页，道：“这本书上面还有一段军情记载呢。你看看，当时的场面十分精彩！”

小旺接过书来翻看，忍不住惊叹，原来项羽仅用一万士卒，就伏击了章邯五万大军，最后章邯仅剩三千兵马，落荒而逃。

看着看着，他突然留意到上面记载的天气状况，道：“姐姐，项羽这一招虽然高明，但还是棋差一着。”

“哦？你觉得还差什么？”

苦儿饶有兴味地问。

小旺道：“他还差一个‘忍’字。章邯入谷是在未申时，而这本书上面提到，葫芦谷每到酉时，必起大风……我相信，如果项羽能够忍到酉时，待东风一起，用火箭围攻，火乘风势，保证连章邯也跑不掉！”

苦儿听了不觉一愣，没想到小旺竟有如此见解，欣赏道：“打仗离不开天时地利，你能想到天时的重要之处，真的很棒啊！”

小旺高傲地抬起下巴，得意一笑。

※※※※※

深夜，夜风泠泠，树影婆娑，峨眉派中所有弟子都已经熟睡，只有祖师殿内闪烁着光亮的烛火，屋内传出唰唰的剑气之声。

原来，是灭绝师太正在舞剑，还有一个绿衣少女正在门外观看。

只见灭绝师太招式凌厉，剑风狠辣，剑气把周围两排蜡烛上的烛火纷纷削下，随着招式的舞动，烛火在她周围上下纷飞却是不落不灭，最后收式之时烛火竟能随着剑气落回到灯芯之上继续燃烧。

一套剑法练习完毕，灭绝师太骄傲地看了看手中的倚天剑。

门外的绿衣少女惊叹不已，缓步进来，上前抱拳行礼道：“师父，刚才的倚天剑法，的确让弟子大开眼界。”

这名绿衣少女正是纪晓芙。如今的晓芙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青裙罩翠绿衫，眉目如画，夹面桃腮，肌肤如雪，柔顺的青丝垂至纤细腰间，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灭绝师太微微一笑，道：“这把倚天剑是你太师父留给我的，确实是神兵利器，威力惊人……”

说罢，忽然将倚天剑抛给了晓芙，道：“晓芙，让为师看看你的剑法有没有进步。”

“是，师父！”

晓芙接过倚天剑，舞了起来。

凌厉的倚天剑在晓芙的舞动下，有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野，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疾如闪电，烛影摇晃。

晓芙一气呵成地将整套倚天剑法使完，灭绝师太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好，非常好。”

又说：“晓芙，在为师众多弟子中，你是悟性最高，也是品性最好的一个，我不妨告诉你，你将会是峨眉派下一任的掌门。”

晓芙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说道：“师父，弟子年轻，资历尚浅，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灭绝师皱眉道：“峨眉弟子，应该胸怀大志。何况，你是我最看重的人，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也是最多的，日后掌门之职，你责无旁贷。”

晓芙惊道：“师父，弟子不是不愿意承担，只是害怕力有不逮，有负师父重托，更怕堕了峨眉的威风，这才是极大的罪过。”

灭绝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一手虚扶示意她起来，道：“能力可以慢慢培养，武功有师父教你，你还怕什么？怕就怕，以后你品性有变，跟别人学坏了。”

又叹息道：“你的师伯孤鸿子，在年轻的时候被你太师父早早就选定为掌门人，可惜他不知自爱，为魔教妖女所惑，放弃大好前途……晓芙，你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不可以与魔教中人为伍！”

灭绝的语气既悲愤又哀怨，晓芙知她又想起当年伤心之事，忙道：“师父请放心，弟子一定会远离魔教的人。”

灭绝点了点头，又问道：“是了，最近你有见过苦儿吗？”

这些年，她偶尔也会想起苦儿，不知她如今一个人过得如何。

晓芙道：“自从师伯他们失踪后，苦儿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以卖鱼为生。后来，她认了个弟弟，叫做小旺。这段日子，我忙于练功，又见她有人作伴，就很少去找她了。只是，弟子听闻……”

灭绝眉毛一挑，问：“听闻什么？”

晓芙道：“今年附近一带的官府，赋税越来越沉重，老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苦儿的鱼儿拿到市集上，也没人买，赚不到钱，生活很艰难呢。”

灭绝心想，苦儿这丫头，孤身一人，照顾自己已属不易，现在还要多负担个孩子，也是难为她了。

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为师知道你俩姊妹情深，你如果想接济她，就去跟你静玄师姐说吧，让她从账房支出些银子给你拿去。”

晓芙心中一喜，道：“谢谢师父！”

※※※※※

最近鱼儿卖不出去，苦儿和小旺都揭不开锅了。小旺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又干回了老本行。但他想着盗亦有道，就选了一些富户作为目标，到他们家中偷窃粮食、珠宝等物。

自从小旺读了书以后，盗窃很讲求“兵法”，例如，他会先用猫狗等动物在门外喊叫，引开看门人，接着进门偷取物件，然后事先计划好逃跑的路线，以及设计好捕兽夹之类的陷阱阻止人家追上……有了这些策划，他得手的次数比之前多多了。

但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失手的次数也不少。每次被人发现，自是免不了一顿毒打。苦儿前来救他，往往也会被揍一顿。

看到姐姐经常为了自己而挨打，小旺也很难过，恨自己盗窃的本领还不够好。苦儿常常劝诫他要洁身自好，不应干鼠窃狗偷之事，但小旺就是听不进去，还嘴硬地说：“我现在偷的，都是有钱人的东西。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钱人根本不受赋税的影响，照样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穷人在蒙元的暴政之下，日子越来越艰难。朝廷的分配如此不公，我劫富济贫，乃替天行道。”

苦儿气不打一处来：“小偷始终是见不得光的，做人应该光明磊落，靠自己双手赚钱。以前你没读过书，不明事理，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你也识字了，自己也读过圣贤书，竟还不知‘君子不为盗，贤人不为窃’的道理吗？”

“我只知道，有钱吃饭才是最大的道理！”

小旺反驳说。

两人经常为这事争得面红耳赤，但小旺伶牙俐齿，歪理极多，苦儿有时说不过他，气得哭了，小旺又不禁愧疚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