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这时，村长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现查明周子旺，是渔女苦儿所收之义弟，原非峨眉山一带人士。但他在峨眉山居住期间，多次偷窃商户的财物，屡教不改，还使用妖术伤人，实在罪无可赦！现在，立刻执行火刑，免得这个妖怪再残害百姓！”

说罢大声宣布：“点火！”

“不要！”

苦儿一直被几个壮汉牵制着，好几次想冲上前去，都无法挣脱。此刻她见手持火炬的村民上前就要点火，焦急极了，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伤害我弟弟！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晓芙的猜想没错，这个小男孩果然就是苦儿的弟弟，眼看他就要被烧死，再也忍不住了，纵身一跃，飞窜而出，落到柴火堆前，举起手来，大喊：“慢着！事关人命，这么可以这么随便？”

苦儿一见是晓芙来了，喜极而泣：“晓芙！晓芙！快救我弟弟！”

群众大哗，几个商户对晓芙挥着拳头，喝道：“你是谁？这不干你的事！”

晓芙仗义执言：“你们说这个小男孩是小偷，那证据在哪里？再说了，即使他真的偷了东西，可以把他送到官府去，你们又凭什么滥用私刑？活生生把一个人烧死，你们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那些商户见这个少女竟敢干涉他们的事，都磨拳擦掌，怒喊连连：“被偷东西的人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烧！”

村长也走过来，对晓芙说：“小偷龌龊无耻，人人得而诛之，姑娘，你还是快走吧！”

晓芙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你们将他烧死了，他就算以后想学好，也没机会了。”

“别跟她废话，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

那些商户已经不耐烦了，冲上前拉扯着晓芙，还有一群村民，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但见晓芙阻挠行刑，这热闹不就看不上了吗？于是也不问缘由，纷纷起哄，有的甚至拿出了铲子棍棒，要打晓芙。

晓芙忍无可忍，拔出长剑，几道凌厉的剑法，就把拿着铲子棍棒的人，一个个地摔了出去。

那些群众激动得如疯如狂：“先点火再说！再不烧就没戏看了！”

几个村民马上去点火。晓芙凌空跃起，飞向柱子，唰唰唰几剑，从浓烟中将小旺救了下来。

众人仰头，见她抱着小男孩在空中飞掠，转折回旋，有如神龙游行空际，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惊叫：“这姑娘会飞啊！哇……”

晓芙飞掠片刻，才带着小旺落到地上，把剑一横，护在他跟前，朗声道：“你们听好了，我是峨眉派灭绝师太座下的弟子纪晓芙，今天有我在，决不允许你们伤害这男孩一根头发。”

大家一听，瞬间安静下来。

峨眉派在名声极大，在江湖中威名远播，连当地官府也要礼让三分。那些人一听是灭绝师太的弟子，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晓芙道：“你们以为这个男孩是个妖怪，所以才嚷着要烧死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偷东西，对不对？”

她瞪视那些商户，道：“刚刚我飞掠半空，你们也从没见过，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妖怪？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峨眉派的上乘轻功‘神龙三现’，是借一口真气之力翱翔于空中，并不是什么妖术！同样地，小男孩所使的咒语，名叫做‘生火术’，是法术中的一种。法术是一种特殊的武功，也不是什么妖术，你们明白吗？”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全体呆住了。他们虽然孤陋寡闻，但峨眉派弟子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人所共知，晓芙这么一解释，大家当即明白过来。

晓芙又扫视着那些围观的群众，道：“还有你们，不明就里，就跟着瞎起哄，人云亦云，视人命如草芥，不觉得羞耻吗？”

在场看热闹的大多都是贫民，穷困潦倒的生活早就让他们对一切都变得麻木冷淡，今天来观看火刑，只是为了看一看有谁的命运比他们更悲惨，看一看那些比自己更卑贱、更不幸的人的笑话，以此找到一丝的满足感，至于这人是不是有罪、该不该死，他们都漠不关心。

听到晓芙的这番质问，那些群众都默不作声。

那老员外又嚷道：“就算周子旺不是妖怪，但他偷了我们的东西，难道就不该受惩罚吗？”

苦儿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来，来到众人面前跪下，痛哭流涕地说：“小旺偷你们的东西，都是为了我。蒙元暴政，民不聊生，我们家穷得没饭吃了，小旺才会选择去偷……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家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姐姐！”

小旺见姐姐哭得伤心，自己也难过起来，高声喊着：“不！不要惩罚我姐姐！”

说着向苦儿奔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晓芙看着这一幕，感叹他们实在是姐弟情深。走到村长和众商户的面前，道：“苦儿的境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穷得没办法了，我相信他义弟也不会出此下策。当然，偷东西始终是不对的，但你们杀死了他，又能将财物拿回来么？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至于你们的损失，我纪晓芙帮他们赔偿便是了。”

“纪女侠言重了！”

那几个商户忙道：“今日纪女侠替他做主，我们也不敢再追究了。”

扯了扯老员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纠缠了。

小旺虽然偷了他们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对于这些富商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只是感到不忿而已。峨眉派在四川势力极大，那些商户平日想巴结都来不及，加上元末社会动乱，今次卖个人情给晓芙，以后遇到打劫抢掠之事，说不定还能寻求峨眉派的庇护呢。

老员外懂得他们的意思，也不再说话了。

村长更是不敢得罪晓芙，赔笑道：“这小子不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竟能让纪女侠替他求情。贵派掌门灭绝师太德高望重，人人敬佩，座下弟子自然比我更加公正严明，明察秋毫。我就将这小子交给纪女侠处理吧。”

晓芙点了点头，道：“好，但你们也要记得，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再滥用私刑了。”

“这个自然。”

村长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其余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