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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攻一守，相斗正酣。

但见黛绮丝身手敏捷，不停绕着圈子，时不时刺出一招，苦儿则站在圈子中央，也不主动出击，每当黛绮丝的树枝刺来，她便同时还出极为凌厉的一招。

就这样拆了十余招，黛绮丝忽然身形一晃，闪到苦儿面前往她鬓发边一刺，没等她反应过来又马上变招一挑，将她的发带挑落，一得手后枝头一低，往她眉心一戳，苦儿闪避不及，一失势便无再复之隙。

苦儿眼见她的树枝已经刺到眉心，如果是剑尖，再往前一分便直插入颅，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小姐，你使剑的方法、力度跟我差不多，但招式多变，让我措手不及。”

黛绮丝含笑不语。

苦儿追问：“你的招数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变化多端，弄得我手忙脚乱，都不知要先挡哪一招！你出手快速，如行云流水一样……孟大哥说，只有内功深厚的人，出招才能如此得心应手。”

黛绮丝哈哈一笑，道：“我家乡的武术，并不看重内功。实不相瞒，刚才我使用的招式，并没有内力催动。”

苦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孟大哥说，练习武术一定要有扎实的内功，否则不能驾驭威力强大的招式。”

黛绮丝看着苦儿，挑了挑眉，笑道：“是吗？我倒认为，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以势赢者势颓则败，以力胜者力尽则亡。”

苦儿不解地问：“苦儿愚昧，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黛绮丝看了看手中的树枝，道：“意思就是，天下没有哪一种武功是不能被拆招的，世间上根本就没有最强的武功。唯有速度快，对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先发制人，在对手还没有出招前，就将对手打败，所以叫‘唯快不破’。如果能把招式练精、练快，内功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苦儿思索着她的话，恍然大悟：“我懂了，任何武功，只要能够做到快速地进攻，就能让对手疲于招架，无还手之力，逼其露出破绽，进而胜之。甚至，如果能将招式练到极致，快到一击必中、一击必杀，那在世间上就更无对手了！”

“可以这么说。”

黛绮丝暗赞她实在聪明，又说：“武学的修炼并非只有一种方法，咱俩是年轻女子，内功修为不及那些大男人和老前辈的十中之一，但若招数练到极精极快之时，大可补功力之不足。我在修炼招式这方面还有很多心得，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常常来找我，我跟你一起研究切磋。”

苦儿惊诧地睁着剪水双瞳，道：“真的可以吗？”

黛绮丝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至此之后，苦儿就经常去找黛绮丝请教武艺。日子一长，两人成为了好朋友，都觉得对方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原来，黛绮丝自幼就波斯总教选为圣女。按照总教的规定，被选为圣女的姑娘，需要与家人分离，常住在神庙里，侍奉神灵，接受信徒们的膜拜，所以她很少能接触到外人，也没什么朋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孤冷高傲的性格。

苦儿与她的经历也有几分相似。苦儿久居菱江，出身草莽，与外界接触不多，所以心思单纯，满脸稚气，直肠直肚。她热情洋溢，开朗聪明，与黛绮丝情趣相近，性格互补。她们常常相约在凝翠园中谈天说地，比武切磋。

二人皆酷爱剑法，常常沉浸在琢磨剑式的乐趣中，身边仿佛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切事物，只有她俩在尽情地舞着剑法。黛绮丝花容月貌，身姿优美，苦儿和她一起练剑，仿佛跟着一个仙女在美丽的大园林中翩翩起舞……

※※※※※

这日，苦儿在书房陪侍着范遥，一直到深夜，范遥还不休息。

苦儿心里嘀咕：“范右使看公文都看了一整天了，难道教中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他要急着处理么？”

她站立一旁，早就十分困倦，上眼皮重重地搭在下眼皮上，恨不得用一根竹杆把它撑起来。

范遥抬眼一撇，冷道：“你先下去吧。”

苦儿心里一喜，忙道：“是，范右使。”

刚走了几步，范遥又道：“慢着，回来！”

苦儿转过身子，眼巴巴地望着范遥：“未知范右使还有何吩咐？”

范遥看着她：“你是自愿来当我婢女的吧？”

苦儿道：“是啊。”

范遥眼神漆黑，盯着苦儿，淡淡地说：“这段日子你在我遥空堂当差，应该知道跟在我身边不是一样容易的事。我不管你当初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有几句话要向你说个明白。”

苦儿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憨憨地望着他，乖乖地听着。

范遥道：“在我们明教中，有的人出身于将门望族，有的人师承于武术名家，有的人立过功劳，有的人有裙带关系。他们自以为自己跟别的教众不一样，目空一切，不服管束。但我希望你明白，既然身入明教，就应该一律遵守明教的等级和规矩。”

苦儿点了点头，认真聆听。

范遥又道：“本教招收教徒，非同一般江湖门派，当明教的弟子就意味着加入了反对朝廷、为民请命的义军。在明教学武功，日后是要真刀真枪地去讨伐朝廷的。我身为明教的光明右使，我身边的下属婢仆，都是要随时上战场，随时为圣教牺牲的。若你一心只为儿女私情而来，那未免草率儿戏。更何况，在我心中，早有喜欢的人，除了她，别的女子我一概瞧不上。”

苦儿知他言下之意，是要说明明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地方，同时也在劝她不要痴心妄想，日后求爱不成，还会为明教的大业而丢了性命。

当日她因为喜欢范遥而冲动入教，确实是草率了一些。但当范遥说到明教是为了反对朝廷、为民请命时，又不免激发起她学武后莫名而生的侠义之心。

苦儿认真地说：“没错，当初你救了我，我心中十分感激，自此之后，我对你十分倾慕。初时我加入明教，也的确是为了你，来到你身边伺候，也是我刻意而为。不过，这段日子我跟在你身边，学了很多东西，还有教中的兄弟姊妹，也毫无保留地传我武艺。逐渐地，我也喜欢上这里了。我深知明教的宗旨是拯救众生，为了你，为了天下百姓，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是不会退缩的，以后上阵杀敌，我也不怕！”

范遥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眼底不经意闪过丝笑意，道：“你明白就最好。你既然决定，仍要留在我身边，你就要适应我的脾气性情，处事习惯，还有作息时间。做我的近身婢仆，是十分辛苦，要随传随到的。”

苦儿忙道：“苦儿明白，苦儿会尽力做好本职。”

范遥说罢，低头继续批阅公文，道：“你明白最好，下去吧。”

这一晚，苦儿想着范遥的话，他说的明明白白，他已有意中人，自己不应再痴心妄想。想到倾慕之人只在咫尺远近，却始终无法靠近，第一次暗恋，就被彻底拒绝，心中不免难过。又不禁猜测，范遥所倾慕的女子，是长什么模样的呢？听小蝶说，那个女子叫做黛绮丝，是武林中的第一美女，不知她到底有多美呢？又傻傻地想：“凝翠园中的那位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黛绮丝跟她比起来，不知如何？”

“嘿！管她漂不漂亮呢！”

她忽又想起孟铭扬说的话：“涓滴之水可以磨损大石，不是由于它力量强大，而是由于昼夜不舍的滴坠。只要坚持不懈，勤学锻炼，必定有所成就。”

心道：“学武功要坚持，那爱情不也是一样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虽然我长得不好看，但只要我坚持不懈，说不定有一日，可以用真心打动范右使呢！”

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

月光漫漫，寂寞的夜里，苦儿的脑海中全是范遥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