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闲早早收摊，也不知道为什么，下午来吃的人格外少，零零散散来几个人也很快就离开了，有些甚至绕着摊子走。可能是烤架的热气太盛了，下午太热了，把人赶跑了？
既然提前下班，梁简就直接换身衣服，打算去外面打探点消息。不知男主最近如何，她总是要知道男主在哪里才可以安心，顺便可以打听打听北辰和皇甫家族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是书中没有提到的信息。 来到全南都最繁华的酒肆，这里打探消息是最好的，也是最全的，当然价格也是最美丽的，她有些为难地数了一下手中零碎的几两银子。这几天生意不错，分了一半给晏适以后就剩下十两了，估计也就够泡一壶茶了。但想了想面对的是男主的事情，还是需要慎重一些，贵是贵了些，倒是也值了。 她肉疼地掏出三两银子给小二以后果然就上来一壶茶，不过一会儿那伙计又送来一叠卤肉和香香软软的饼子。她连忙叫住小二，这些肉和饼子都够她挣一个月的钱了。 谁知那小二只是不在意地笑笑，说是新客来访，送的零嘴。 她虽然觉得有些惊奇，但这送上门来的美食，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在经过一番斟酌以后，便试着吃了几口，软烂入味的卤肉入口即化，她食指大动，立马大快朵颐起来了。 吃得正起兴，突然想起来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刚刚打算招呼一个小二过来，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只手挡回来了。 “福安楼？怎么，是我做的烤鱼不够好吃，你居然还要来外面偷腥？”晏适不屑地扇扇子，嘲讽似的瞥了一眼梁简。
偷腥？这是什么措辞？她一脸问号地又略微无语地笑了一下，“哪里会呢，我这是先来给你尝尝。喏，这肉可好吃了！”她说着把那一叠卤肘子推过去，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出来吃独食？”他捏起茶杯呷了一口，笑眼弯弯，看得人心痒痒。
“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她心虚地辩驳道，刚刚还想狡辩几句，顺便把这家伙打发走，晏适便抢过话来，“那就是来打探消息的，这福安客栈消息最是灵通。”
她身形一顿，刚刚想找补两句，晏适笑着摇摇头，接着开口道，“要我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我可是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什么是我这个书生不知道的？”
依旧不紧不慢地摇扇子，津津乐道。
“哦？你什么都知道？”她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几天他们俩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哪里有时间去打听消息，她都不知道，他哪里会知道。
“你只管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他十分得意地摇了摇扇子，昂着头像一只神气十足的花孔雀，似乎就等着梁简求他。
“哦，那你知道吧。”看着他这样子也是知道些什么，但是梁简可不惯着他这小性子，爱说不说，就这家伙的性子，若是她一直不问，他自己就憋不住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
他皱眉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样子有些失望。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撑着下巴，向远处的伙计招招手，谁知那伙计提着酒壶竟然渐行渐远。她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是她牙缝里面有菜叶？ “你不想知道就算了。”他有些嗔怒地收起扇子，知道梁简是料到他会忍不住说，但他就是不说，气死她。于是大步向前，找了个位子坐下，手上的扇子摇的更加起劲了，虽然不说，但是看着就没什么好脸色，端起酒杯就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梁简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也罢，这些天他也帮了不少忙，就送他个台阶下。而后便和小二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付了些钱后便走了过去。 “嗨呀，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来来来，一起喝吧。”她说着给自己倒一小杯，微微小酌一口。
他只是漠然喝酒，丝毫不想理她。 罢了，还是先找个话题吧，于是她就从练笛子入手。自从入城以来，她也没有懈怠过，每天都要抽出几个时辰来苦练笛子，每次还要拉上晏适给他指点，这家伙每次嘴上不愿意，可每次都会在旁边骂骂咧咧地说她的笛音哪里吹得比鬼哭还难听。但不得不说，他教人确实有一套，而且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晏先生，不知今晚是不是有空，指教小的一二，小人必当感恩戴德，涌泉以报！”她语气诚恳，表情认真，自认为自己以及十分有诚意了。
梁简只得堆满笑容，一脸狗腿地说，“请问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晏先生，我能不能和你打听一些事情呢？”“阁下抬爱了，在下粗鄙，一问三不知。”
他没好气地说道，而后抢过酒壶，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那怎么会呢？阁下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阁下海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吧？她偷偷抬眼观察他的脸色，却不想他更傲娇了，看着倒是没那么生气，嘴角一抹笑意似有若无。
小二非常及时地端来几盘小菜，摆好碗筷后就下去了。 “来来来，晏兄，我看这道肉丸子就不错，你尝尝。”说着，她夹起一块肉丸子，裹满汤汁，色泽诱人，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十分Q弹，风味绝佳。
他傲娇地瞥了一眼，而后凑过去把那颗丸子咬走。 “这几天以来烤鱼辛苦了，这些是犒劳，哦不，孝敬您的。”她虽然这么说着，自己看着这几盘菜暗暗咽了不少口水。不愧是南都最繁华的客栈，这菜看着都很好吃的样子，而且摆盘也十分精致，就是价格贵了些，区区四颗肉丸子居然要一两银子？！这客栈的主人一定是赚翻了！就这一天的收入都够寻常人家一年子吃穿的了！
“你在想什么呢？”梁简回过神来，发现盘子里面已经空了。抬头一看，晏适倚在桌子旁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夹着两颗肉丸子看着梁简。 “哦哦，我在想这家客栈肯定赚翻了。”
她打量着周围豪华的装潢，仅仅是大厅都这么精致，那厢房，独间肯定就更加装修华丽了。这里连入场都要交三两的茶水钱，可心疼坏了！不过来这里的肯定都是些富豪子弟，对于北辰和皇甫家族的事情肯定更加熟悉，看来这次是来对地方了。
北辰和皇甫如此出名，市井小民都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梁简看剧本也都知道了。若要打听家族辛秘，各族势力纠葛什么的还是这里更加合适些。 “这里啊，也就一般般，”他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边啜一口一边说道，“最挣钱要属京都的客栈，那里才叫真正的华丽。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而后，他把那两颗肉丸子未给梁简。
“哦 ，好。”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嚼着肉丸子感觉也就一般，没有烤鱼好吃，想到这里就更加心疼了。
“你要问我什么？”他说着，漫不经心地暗暗打量她的神情。其实知道，无非就是那些事，但还是期待能有些新奇的问题。
“哦，就是你能说说北辰和皇甫家族吗？还有那个北辰渊的近况。”她还没说完就觉得有股凉气，冷不丁地噎住了，咳了好几声才咽下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晏适默不作声地思忖着，提起他们几个确实有些不爽，但既然她要打听，还是从他这里打听比较好。省的其他人歪曲事实，叫她误解了。她本来脑子就不灵活，那里分得清事实和谣言。想到这里，他总算是开口了。 “北辰家族啊，不咋地。”他冷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屑，“百年以前原来没有北辰家族的，倒是有一个申屠一族。这申屠一族最为厉害的就是他的傲霜剑法。当时人人都道傲霜剑法，冠绝天下，绝妙无双。这申屠家族也因此凌驾于各个家族之上。”
“等等，不是在说北辰家族吗？怎么又给跳到了申屠家族？”
梁简还以为他不乐意讲，在这里岔开话题了。
“你耐心点听，和北辰家族关系大着呢！”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眸冷了冷，像是动物世界里蛰伏暗处的冷血动物，那眼神叫人有些害怕。
“哦哦，不好意思，你接着说。”梁简咽咽口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申屠家族一时风头正盛，来巴结的人数不胜数，毫不夸张地说有时候他们每天都要换新门槛。”他喝了口酒，眯着眼似乎是在品酒，一口温酒下肚，他又接着说道，“可树大招风，自然也激起贪欲之人的觊觎。三十年前，一个名叫叶桀的人为了得到傲霜剑法便投入申屠一族，勾引起了申屠家族的嫡长女，申屠婉儿。”
不知为何，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梁简好奇地抬眼看看，似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寒意，她都怀疑自己眼花了，摇摇头。晏适不理会她接着说道，“那申屠婉儿本与本族的天才少年林晋相恋的，但不知为何，叶桀来了之后，她仿佛疯魔一般爱上他，而后更是非他不嫁。林晋苦苦挽回终是无果，后悲痛离开。申屠一族拗不过申屠婉儿，最后还是默认叶桀为入赘女婿。”
“这样啊。”
梁简蹙眉沉默了，这不就是凤凰男倒插门的故事吗？话说这个套路怎么这么像是北辰月和皇甫胤日的故事？
“那叶桀估计不是个好东西。”她斗胆揣测。
“猜得不错，他就是个狼心狗肺之徒，不择手段成为申屠家族的女婿，又机关算尽得到傲霜剑法，在武功大成之后就与其他家族暗中联合起来算计他们，最终申屠家族这个曾经众人仰望的家族被众人瓦解。”他虽然笑着但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有几分悲凉之意。
“啧啧，确实不是个东西。”梁简听到兴起，直拍桌，嫌弃地摇摇头，这不就是凤凰男图谋他人家产入赘，而后与外人合谋瓜分家产的故事吗？听着就恶心，呕！“那这个叶桀后来呢？”
“他被江湖奉为英雄，为他著书立传，无数痴女围着他转，莺莺燕燕，当真是好不快活。”
他的语气极尽嘲讽。
“哈?”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吐槽起好，就看他对申屠一族干的不是人事，对于江湖来说他们有利可图自是愿意捧他为英雄。那那些女子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这种男人最是危险吗？ 也对，世人对他歌功颂德，谁有会在意他的阴险之处，说不定还会认为他是足智多谋。这剧情，妥妥的凤凰男种马文啊！“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活得好好地，这个世界的多样性我算是见识到了。”“活得好好的？那倒不见得。”
他把玩酒杯，眼底闪过一丝快意，抬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被人捧入云端自然也会被人拉下来，小人结交到的也多半是小人。他的小弟之一，北辰牧背叛了他，设计陷害他，叫他成为武林中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最后他与林晋生死决斗，同归于尽了。”
“林晋？他也死了？”
梁简惋惜道，他也是个痴情人。不过从小在申屠家族长大，想来也是有些感情的，估计更多是为了报仇吧。“等等！北辰牧？不会是现在这个？”
“正是，北辰家族的老祖宗……北，辰，牧。”
！！！原来北辰家族是这么发家的？！还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码啊！就是可惜了申屠家族和林晋了！ “可是北辰牧如此小人行径，是如何做到让世人如此敬仰的，就凭那一本剑法吗？”
她甚是不解，从路人的视角来看，似乎大家更多的是敬仰而非敬畏，难道整个江湖都是好糊弄的？没人看得出他做得都是些什么勾当，心里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
“自然不是，他啊，树要皮猪要脸，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他就带着各个家围攻南安山，那里是申屠最后的血脉，也就是申屠婉儿他们。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烧尽了，甚至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并无起伏，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想来，他和申屠家族必然是有某种联系了，看来这位必是某个和男主作对的反派大佬了。 只是原小说又臭又长，反派多得都能自己立一个山头，凑够一百零八将了。晏适又是哪一个反派？ 但是话说回来，反派不反派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他是个会烤鱼的书生罢了。 至于男主，种马文男主，他滚的越远越好。 “啧啧，这北辰家族听着风光霁月地，没想到却也是一些阴险狡诈之徒，狼狈为奸端的是一幅至高无上的感觉实则内里黑透了。”她感叹道，突然觉得口才好有多么重要，这些恶心的人值得世界上一切谩骂之词。
“骂得好！”他高声笑了笑，周围的伙计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地忙活着，倒是引来不少食客侧目。
“那皇甫家族呢？”不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皇甫家族？不过一丘之貉罢了，当初瓜分申屠家族，围攻南安山的也有他们一份力啊。”“那确实不是好东西。”
想来也是，在武林中能存活下来的家族能是什么简单角色？只是整个武林都没什么好东西吗，这是什么邪恶的培养皿吗？
“对了，你知道吾道宗吗？”她突然想起来那几个食客有提到过吾道宗，似乎是申屠泠所在的宗门。而申屠泠可是全书最大的反派，终极大BOSS。她若是到了绝境之时，说不准还能和这位反派联个盟。
“吾道宗啊……”他漫不经心地把玩酒杯，顿了顿接着说道，“江湖喊打喊杀的宗门，以‘忠于自己内心之道’而出名，里面尽是一群和天下格格不入之士，世人皆谓异类。”“格格不入？”
她喃喃道，想了想好像反派在的地方都是如此，小说里面的反派一般都是不为天下所容之人，这样的套路倒也常见。
“他们推崇与女子平权，被认为是痴人说梦，居心叵测。”说罢，他略带嘲讽地冷笑一声，似有若无地观察梁简的表情。
“为什么呢？”她自顾自地嘟囔道，居然对他们感兴趣了。这个吾道宗听上去很有意思啊，只是是什么让他们会有这种对抗世俗的意识和勇气。
“不为什么，他们…都是一群疯子，疯子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确实很有勇气，”她了然地点点头，确实是很疯狂的一群人，内心的敬佩油然而生，原来书中的反派还有这种远大的志向，不过……，“与整个天下为敌不失为一种孤勇，只是这条路怕是不易。”
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积淀已久的父权社会，束缚人的封建思想，寥寥无几的支持者，这条道压抑得看不见前路，像是漫长的极夜。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是有些愚蠢。”他垂下眼眸，看着角落里一直蝼蚁踽踽独行，如此渺小又如此卑微，“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但是……”她接着说道，“总得有人先站出来做这件事不是吗？”
晏适恍然抬头，似乎有一丝光亮映入眼帘，在某处蒙上阴翳的角落里面有一丝波动。 “当下来看是飞蛾扑火的事情，或许后世看来却是最早摇旗呐喊的先锋。在这种世道下都已然有人萌生平权之志，说明天不绝人，既然天都有意那将来也会成为大势所趋。只是这个将来或许漫长，考验人心是否坚定，考验在这条道是否有人历尽艰辛仍旧不失本心。”
看着他陷入沉思，她接着说道，“古往今来，有哪种革命不是用血泪堆砌而成的？那条路不是漫长而坎坷的？”
看气氛有些严肃，她又半开玩笑似的夹起一只蟹腿说道，“我这个吃货倒是挺佩服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不谁能想到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肉质竟然如此鲜美。”
说着，她咬了一下蟹腿，想要剥开，结果蟹壳卡在牙缝里面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蟹都不会吃，还是我来吧。”
晏适噗嗤一笑，似乎也稍微轻松了些，拿起一旁的小锤子敲了敲，而后十分认真地剥了起来。
她看着蟹腿发呆，晏适与吾道宗肯定有关系，八成就是吾道宗里的人，这样说来他肯定认识申屠泠，反派阵营的人……为了保命，她要不要选择离远点呢？还是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