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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是“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再见时,已是“半身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心凉”。
书屋的侧边巷,贺哲站在垃圾桶边上等她,戚澄觉得他和垃圾很般配。 贺哲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她。 她瘦了,瘦出了新水准,美出了新高度。她的美貌、身姿让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多以前的那幕惊艳的初遇。 她身上那件薄线衣很眼熟,至少穿了两年,不过那时候她胖起来,线衣臃肿地裹在身上,不像现在,是我见犹怜的单薄和脆弱。最重要的,她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她不再畏畏缩缩,魅力无法阻挡地散发着。原来,她不笑的时候竟然这样高贵。 贺哲心里波澜起伏,他用难以读懂的纠结感慨着:“是我成就了你,戚澄,我给了你生路。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让爱人变得更好,你懂吗?你看看你自己,多美!都是因为我,我不占有你,不困顿你,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戚澄呆住了,他的表情像电影里常见的变态,令她觉得恐怖。 太悲哀了,她竟然爱过这样一个人。太可怕了,她竟然曾把自己如新生儿一样纯洁真挚的内在毫无保留地交付给这样一个人。 “你还住在吴家渡吗?”
不等戚澄回答,贺哲紧跟着说:“你肯定不在那里住了,对不对?很好,你本来就不该住在那里。可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一辈子,我们谁都离不了吴家渡那样的地方。戚澄,你可以不理解我,可以恨我,可以怪我,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为你骄傲。”
人们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剧作家们总是深挖人性的复杂,撩拨看客的神经。就像电影《小丑》大火,那个被人骂了许多年的角色也赚到了善良的人的眼泪,收获了一众粉丝。 这一刻,戚澄想起了去年过年,贺哲带她在影吧看《小丑》。出来的时候,贺哲失控地爆了粗口,他说:“他妈的,都是他妈的被人逼的。”
那时,戚澄第一次意识到她好像是把贺哲想得太美好了,当他与恶人共情,她才察觉出他的复杂。 戚澄不是个剧作家,她是个当事人,曾是一枚被贺哲玩弄在鼓掌中的面团子,她一点也不想和贺哲共情。 面对他的疯魔,戚澄愈发清醒。她的眼睛流淌出怜悯,却并不为他,而是为了那个她鼓起勇气陪伴过的身患疾病的女孩。 俞北北,长相普通,除了瘦弱,她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别的闪光点符合贺哲的口味。而且,她还身处劣势,患有难逃世俗目光尤其是难过长辈那一关的疾病,而贺哲近乎赤裸裸地表达出了他选择俞北北的原因。 是跳板,不是爱情。 他这样的坏种,找到了新的猎物。他愈发不堪了,越来越没有底线。而戚澄又实在太清楚,以贺哲的花招手段,想要捕获一个满是伤痕的灵魂,简直如蜥蜴猎蚊子,他只要出手,就难有逃脱的。 “你真卑鄙。赶紧罢手,我不会让你欺负她、利用她的。”
“我欺负她?你问问她,认识我以后,她有多快乐!我给她幸福,给她爱,但我不是菩萨!我也有牺牲,得到点什么不应该吗?!”
贺哲毫无廉耻地继续着他的诡辩,然后他冷冷一笑,又说,“亲爱的,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觉得,我还能让你找到她吗?她早把你删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下午,在书屋和贺哲照面,他将自己扮演成了弱者,这个玩弄人心的高手,说的话总是真假参半。戚澄想,也许,他早就和俞北北编织好了谎言,把她描述成了趋炎附势,没有良心的女人,是她甩了他,而不是他甩了她。 就像当年,他苦追她的时候,也是以退为进的。他向她诉说自己的情伤,说那个他为之付出全部的系花只把他当傻瓜利用,转身投入生意人的怀抱。 那个时候,她有多恨贺哲嘴里的系花呀。可是,现在,在俞北北的眼中,她也成了一朵“系花”。 想到这里,戚澄无比心酸,她好悔,后悔为什么不谨守母亲的禁令,真不该在大学里恋爱的。 她确实是太小看贺哲了,他不止是渣男,还是个恶魔。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与恶魔讲道义多么幼稚可笑。 贺哲走近她,压低声音说:“我警告你,不要捣乱。否则的话,我就把我们两个的亲密照洗出来寄到你的老家。让你妈妈看看,她养出的女儿多么有出息……” 戚澄大惊失色,她惶然喊道:“什么亲密照?我没跟你拍过!”
“谁在乎?”
贺哲哈哈大笑,他的面颊抽动,警告她,“别想毁了我,你做不到。你要是飞蛾扑火,我就让火烧死你。”
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像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戚澄被他吓住了,他真能做得出来,他会真的毁了她。 从戚澄的表情里读出惶恐,贺哲满意了。他微笑起来,又说:“北北说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在谈恋爱。真心建议你不要这么保守,以你现在的资本,豁出去的话你完全可以去做喜宝。相信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该把握机会,多多屯粮。我们彼此放过,祝你遇到良人,在钱堆里躺着终老。到了那天,你才会明白我的好,你会感激我的。”
贺哲没有说再见,伸手拦住一辆车就走了。浓重的夜色笼罩住海州,也在戚澄的心里投下一片阴霾。 她倚靠着围墙,虚脱一般坐在地上,觉得好饿好饿。她冲回空无一人的书屋,在吧台上搜索零食,她必须要往嘴里塞点什么才能排解心中的惊慌。 吧台上只有一碟子糖果,但戚澄顾不得了。她大力地撕开糖果包装,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坚硬的果糖在她的齿间崩裂,她重新坠入暴食的深渊,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