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道是被人下药毒死的,但秦晗依旧没有放过崔家,将崔令道在老家置田产的文契往崔夫人面前一扔,“朕看了看,这些东西都是近两个月置的,也不知崔家到底有多少家产,能抵得住这样的花销?”
崔夫人自从被带进宫来就已经吓破了胆,她连头都不敢抬,哪里又有能力去辩驳?于是秦晗便直接以贪污的罪名发落了崔家,男丁充军,女的贬为平民。崔家抄家那日,府里的晚姨娘莫名奇妙失踪了,下落不明。崔家倒了,杨家也没落着好。杨丞相被罚了半年的俸禄,秦晗又让他将崔令道贪污下已经花销掉的一万多两银子的亏空补上。杨丞相现在是悔恨交加,恨不得将崔令道从棺材里捞出来再痛扁一顿,连带着近些日子对杨夫人也没有好脸色。如意在府里闲的发慌,便想着去将军府瞧瞧温如锦和两个外甥。如意到了将军府,却不见薛夫人,“伯父和伯母去哪了?”
温如锦将如意往自己院子里领,“公爹去了瑞王府,婆母去了庙里。”
如意稀奇道:“伯母不是一向不信这些么,怎么如今倒是喜欢往庙里去了?”
温如锦叹了口气,“还不是为着兰姐儿,都换了三四个奶娘了,还是不好好吃奶,小脸都瘦了一圈了,把我心疼的不行。”
如意随着她往屋里去,就见床边放了张特制的大摇篮,兰姐儿还在睡着,呼吸清浅,睫毛很长,长的像温如锦多些。“以后也定是个美人坯子!”
如意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就是瘦了些。”
比着旁边瞪着眼睛吐泡泡的崇文,兰姐儿生生像是被虐待般,脸上的肉比崇文少了许多。温如锦苦笑了一下,“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满月前连哭声都小得很,现在大些了,哭的也少些了,就是不好好吃东西。”
“可有试过羊奶?”
如意问道,她记得现代也是有很多婴儿喜欢喝羊奶的。“怎么没试过?”
温如锦上前给两个孩子掖了掖小被子。“可那膻味连我闻着都犯恶心,更别提她了。”
“可以用杏仁啊!”
如意提醒道,“之前我在家里时,咱们府里的厨娘给我做的羊奶羹,就是加了杏仁煮的。我吃着一点膻味都没有。”
“当真?”
温如锦脸上闪过一抹欣喜,“我这就让厨房做来试试。”
“记得把杏仁去掉,煮的久了带苦味儿。”
如意也觉得这法子应该可以,小孩子都喜欢吃些甜甜的东西,“可以适当的加一点冰糖。”
温如锦听过,也等不得了,连连吩咐了厨房去照着做。如意见兰姐儿睡的熟,便将旁边的崇文抱了起来,“他可不轻啊!睿睿这么大的时候,我抱着还没他沉呢!”
温如锦接道:“他们两个,一个能吃一个能睡,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愁心了!”
如意捏了捏崇文肉乎乎的手心,“女孩子家小时候身子弱些很正常,我小的时候不也是整天生病吗?你看我现在,不照样是活蹦乱跳的!”
温如锦闻言笑了笑,“你小时候可没少让娘操心,整日的汤药不断!”
如意逗弄了崇文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姐夫去哪了?”
“去营里了,镇南王带了多数的兵士去通州平乱,剩下的都交给了你姐夫来操练,欸,王爷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温如锦问道。“上回来了信,约莫要到下月了,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善后。”
如意笑了笑,“等秦策回来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上回我瞧见朱雀街上又开了家首饰铺子,样式倒也新颖。”
温如锦打趣道:“你当真是大闲人,整日就想着这些事,也是傻人有傻福!”
如意正要还嘴,兰姐儿醒了,见没人理她,便扯着嗓子开始哭。温如锦忙上前将她抱起来哄,恰好这时灵沁将厨房做好的羊奶端了过来。如意将崇文交给她,接过小碗,拿小木勺舀了些,放在嘴边尝了,点点头,“就是这个味道,比我上回喝的还甜一些。”
说着又舀了一勺递到温如锦嘴边,“你尝尝。”
温如锦在嘴里细细的品了,“确实没有膻味了,就是不知她喝不喝。”
如意将小勺子放到兰姐儿嘴边,她先是下意识的躲开,而后如意在她嘴唇上沾了些奶,她便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嘴巴嘬了许久。温如锦笑了,“再喂些!”
如意依言舀了小半勺,兰姐儿也都尽数喝了下去,越喝越欢,后头如意动作稍一慢些,她便开始哼唧的哭。最后半碗奶都喂进了她肚里。如意将碗交给一旁的丫鬟,而后抽出帕子给兰姐儿擦了擦嘴角,笑道:“可不能再喝了,否则小肚皮都要撑破了!”
温如锦心里的一颗大石落了地,她抱着兰姐儿亲了又亲,“可把我担心坏了,这下终于能进些东西了。等你祖母回来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灵沁,“赏那厨娘五两银子,告诉她,以后每日里都做几碗!”
灵沁也很高兴,忙笑着应了。如意接道:“只是以后的冰糖可以逐渐减少,小孩子也不可吃太多甜的。”
“哎!奴婢这就去!”
温如锦看着吃饱了又要睡的兰姐儿,笑道:“这也是个有福的!”
而后又抬头看向如意,“这回多亏了你。”
如意摆摆手,“你这说的什么话!兰姐儿可是我亲侄女,我自然是疼的!”
说罢又问道:“对了,姨母最近怎样了?我想着她心情不好,也没敢去打扰。”
温如锦将兰姐儿放进摇篮,“我最近心思全放在兰姐儿身上,也没有过问。不过听大嫂嫂说,姨母最近也看开了些,前日收到宁钰的来信后还专门去找娘说话了。”
“那范家呢?不是说两家议亲吗?最后如何了?”
如意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毕竟柳听云现在可是跟着男主私奔了,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个小三的帽子。“这我倒是听说了。”
温如锦看了眼睡着的两个孩子,拉着如意的手,“咱们去厅里说。”
到了外间,两人坐在榻上,温如锦拿起绣了一半的婴儿肚兜,继续道:“那范小姐身子骨不好,整年的求医问药。虽他们家瞒得紧,但因着范小姐不经常露面,是以也有有心人猜到几分。”
她将手中的绣绷放下,给如意添了茶,“宁钰也是京里有名的才子,长的也不差。况姨父又任着顺天府府尹,姨母的出身又好。说起来,这门亲事,也是那范家高攀。”
如意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宁钰这样出走,范家能认?”
“怎么肯!”
温如锦接道,“虽未真正定下,可知道两家议亲的人也不少,范家也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宁钰突然来这样一出,姨母又大张旗鼓的满京城找人,范家怎能不知道?那范夫人当即便带着儿媳上门去找姨母了。”
“那姨母怎么说?”
如意瞪大了眼睛,这事说到底是宁家理亏,人家一个姑娘,还是被议过亲的,若宁钰不娶她,以后怕是再说亲就难了。“姨母当时正卧病在床,心里正念着宁钰呢,她们这样一上门,姨母也是满口的对不住,还保证宁钰十日之内就会回来,一回来就定亲,那范家这才作罢!”
温如锦说到这也是满脸的唏嘘,“你也知道,宁钰到现在都没回来,更遑论那十日了。等姨母身子好些,那范家又上门来,说是十日已过,宁钰还不见人影,是不是铁了心的要毁他们女儿家的名节。可姨母却一反常态,死活不再同意与他们定亲了。”
“这又是为何?难道是范家惹恼了姨母?”
还是说姨母突然浪子回头知道体谅宁钰了?温如锦却是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你可知,那范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如意摇摇头,“难不成还有隐情?”
“是先天性的肾阳不足!”
温如锦低声道,脸上也带了一丝厌恶,“亏了姨母没有与他们定亲,那范家不是明摆着欺婚吗!”
如意恍然:“怪不得!”
肾阳不足就是现代经常说的宫寒,还是严重的那一种,往大了说,便会导致不孕。这种病在现代大部分女性都有,可吃两包中药调理一下就没事了。在古代对于女子来说可是大病,同时也是大忌,是没有药可以根治的,只能靠喝补药来使身体变暖。也怪不得姨母那样生气,若真娶了这范小姐进门,宁家绝后也是有的。“范家安的什么心!当别人是傻的不成!”
如意愤愤,一想起柳听云竟然因为范家做的破事而离家,她就替她可惜。那范小姐若是个正常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有隐疾的,这样一来,柳听云的出走倒显得有些可惜了。若不是那范家,说不准柳家也能与宁家议亲。“谁说不是呢!姨父也气得不行,好在因为这件事,姨母也不急着与宁钰再说亲了,娘和舅母也劝她不少,她倒看得开了。”
温如锦说到这,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可有听云的消息?”
如意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
“她离家出走,你与她这样要好,竟不知道?”
温如锦皱了皱眉头,“我还是听大嫂嫂提的,柳家现在都气的不行。”
如意松了口气,还好是大嫂嫂说的,不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不然柳听云是别想再回京城了。温如锦看如意这般神情,起了疑心:“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不可能跟你没有联系的。”
如意被温如锦看的心虚,目光躲闪着,“我不过也是收到她的两封信罢了,她也没说在哪,只是跟我报个平安。再说···柳家不是也收到了么。”
见温如锦仍不相信,如意稳了稳心神,一脸真诚,“真的,我若是知道她在哪儿,必是头一个抓她回来的!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好整日在外头胡混!”
温如锦半信半疑,“谅你也不敢包庇她,你要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最是危险,身边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如意也做出一副愁容,“是啊,那丫头来信上头也没有地址,我就连回信都不知道送往何处,本还想着给她捎去些银子。不过回头想想,她自己定也带了不少傍身。”
如意心里默默祈祷,柳大姐,你一定要争气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最好一家三口回京城,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温如锦叹了口气,“好在那丫头机灵,也怪柳夫人管的严了些···”柳听云非常守信用的每三日给如意来一回信,最迟也不超过五天。最近一回上说她告诉宁钰自己身上的钱袋丢了,没办法回家,又找不到在鄂州的亲人了,索性宁钰身上没带那样多钱,于是柳听云假装一合计,拿出自己身上“仅剩”的七百多两银子在那开了个点心铺子。还招了“身无分文”的宁钰当了账房先生。如意看到信后笑的不行,也不知两人到底是谁糊弄了谁。据她所知,光宁钰身上经常带的那个通体无瑕的羊脂玉佩就值三千多两银子。怎么会没有钱借给柳听云回家?还去给她当伙计?“逸哥儿可休沐了?”
如意问道,“也不知他在那书院学的怎么样。”
“怕是不太好。”
温如锦眉头微蹙,“前阵子我回了趟家,正好碰到书院里给家里来信,说是他与人打架了。”
“打架?”
如意稀罕的不行,温梓逸的性子,说他与人拌嘴还凑合,要说打架,他应该还没叛逆到那个程度。“可知道是因着何事?逸哥儿也不是冲动的性子。”
温如锦摇摇头,“松山书院是出了名的严格,不论错在谁,只要打架了,双方都是有责任的。好在这事儿两人都没有受什么伤,是以只是被遣回家思过七日。”
如意点点头,“我这会儿闲着无事,待会儿就回去看看,也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