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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之中,儒雅中年人仍惬意品茶,这已经是他要的第二壶茶了。
然而,楼中其他人,却都汗如雨下,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边,只恨这楼空间太小。 此时茶楼二层中,呈现三足鼎立的现象,一边是挤在一起如见鬼神般惊恐的看客们,一边是若无其事的儒雅中年人和抱剑老仆,另一边,则是刚从街上消失的灰影——反虚针李密。 楼中看客们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今天是造了什么孽,为何出门不看黄历,能遇上这么多杀神。 只见李密静静地站在窗边,身上灰衣随风而动,宛如真正的轻烟一般,似乎随时都会散去。 中年人悠然自得。 “既然来了,何不喝杯茶再走?”李密缓缓摇了摇头,依然静静地看着他。 中年人失笑一声:“怎么,莫不是在气愤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你的身份底牌一一透露出去,让你一个走在暗处的窦仙门杀手突然间曝光在世人眼中?”
李密眼睛微微眯起,只是这一个小动作,便让楼中其他人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仿佛那缕灰烟瞬间变得张牙舞爪了起来。 中年人哈哈大笑,伸出一手,对面老仆心领神会,将剑递出,中年人手指搭在剑鞘上轻轻一弹。 “叮——” 只听一声如琴声般悠扬清脆,悦耳动听。 楼中众人皆迷茫为何能在剑鞘上弹琴。 而李密却如临大敌般收束浑身杀意,再次变回轻飘飘的灰烟,似乎还更靠近了窗户一点。 果不其然,是个绝世高手。 “这就吓到了?”
中年人笑呵呵道,让老仆将剑重新抱回,随后端了杯茶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放心,我并非针对你。先喝茶。”李密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缓缓走到桌前,干脆利落地将茶一饮而尽。 中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那知天高知地厚的神秘狂人独我言,近日放出的天涯榜中登的便是你的名字。窦仙门地阶杀手,反虚针李密,习性手段底牌,虽事有巨细,轻描淡写,却都一一道出。恐怕很快便会传遍整个江湖了,到那时,你可就不再是藏头露尾的暗中刺客了,与人对敌之时,或许也不能再如以前般游刃有余。”
李密身上灰衣再次飘动起来,只是很快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中年人见其反应如此,再次哈哈大笑。 独我言,乃是天下第一神秘之狂人,自称天涯阁阁主,知天高知地厚,无所不知,时以天涯榜现于江湖,一人便敢盘点天下英雄豪杰,每次天涯榜现世,都能引起轰动。 比如评那世间已然无神仙,修道头来一场空。 评那扶摇乃天下第一剑客,四百年江湖剑道最高者。 评那天下拳意最重者并非武学圣地无双城的城主随重楼,亦不是双拳打遍江湖的洛都龙象帮帮主应龙象,而是从没听过的桃花源处桃源书院中,一个隐世而居年纪轻轻名叫司空的读书人。 评那刀法大宗师齐断真正的巅峰并非右手刀,而是左手刀。 评那容颜绝色的无花谷谷主虽隐藏极好,但其实是名女子。 …… 更令人气愤的是,独我言所评之语,看似荒谬无据,却最终被一一证实。 自古以来无数载,不管是如今道门正统的紫霄山,还是另一座道家圣地的玄当山,亦或是其他大小道门甚至散修,都没有人真的修出来一个神仙。 自扶摇横空出世以来,一路登天,至今已无人能在剑道一途望其项背,与其并肩,哪怕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其巅峰仍然无法追及。 应龙象在那隐世的读书人司空被独我言突兀曝光之后,找寻整整两年才寻到那桃源书院,携龙象之力登门问拳,两日之后离开桃源,直笑言道司空拳意,当世绝颠,司空酒量,海纳百川。此后司空所在的桃源再难平静,不断有江湖人找寻拜访,若不是因为实在难寻,恐怕便要成为另一处武学圣地了。 刀法大宗齐断在登榜之后的某日遭遇伏杀,生死关头被逼使出藏技多年的左手刀,竟比原先刀法强大凌厉不知多少,顷刻斩杀所有强敌。 据说在无花谷谷主登榜之后,本漫山枯萎的无花谷忽然开满了鲜花,谷主更是直接下令无花谷从此闭谷,将举全谷之力追杀独我言。可惜直到如今都没能实现。而这件事自然也能侧面佐证无花谷谷主是因为被戳破了隐藏最深之事而与独我言势不两立。 总之,天涯榜上出现之人,不管是否名动江湖,皆是一方高手,且将关键信息都公布于榜上,甚至揭露出许多榜上之人刻意隐瞒的秘辛,无疑在震惊江湖人的同时触动了无数人的逆鳞,可以说是江湖上无数灾祸的根源。 而且其时不时点评一个天下第一或者某某最强,总能引来一番争斗冲突。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人们争来斗去都没争出谁是第一谁是最强,你一张嘴便评了出来,人们如何能服? 既然找不到独我言,便去找独我言所说之人,看是否果真是否属实。 扶摇曾连胜二十六名前来挑战的武道宗师,打服江湖,应龙象花费整整两年寻找司空,登门问拳,争个拳意最重,便是无数先例之二,其乱世之能力可见一斑。 令人难受的是,江湖上从来没有人寻到过独我言,亦没有人寻到过所谓在天之极处的天涯阁,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似的。 然而,那个不知何时便会出现在不知何处的天涯榜,却始终在向人们述说着此人存在的事实。 其余登榜之人事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过去或未来,似乎皆由独我言随心所欲,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没有人知道独我言究竟如何得知一切,只是出现在天涯榜上的东西,却比任何千金重诺都更加榜上钉钉。 更可怕的是,自天涯榜第一次现世,已然过去将近两百年,也就是说这个独我言,怕是一个几乎与国同寿的老妖怪。 要知道,曾经的逆教白龙教的教主玄远,就曾在天涯榜上被独我言评为“世无其二,江湖共主”。 两百年江湖,总有人寻找他,却没人寻找到。总有人试图打破天涯榜的盖棺定论,却没人成功过。 有人说他是在世外看人间的神仙,才能了无踪迹却知晓一切,但是他自己却说世间已然无神仙。 总之,独我言渐渐便成了天下第一神秘的世外狂人,他说的话,江湖上早已无人不信。 李密在得知自己是因为上了天涯榜才被揭露底牌,纵使心中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他向儒雅中年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如轻烟一般。 中年人转头看了眼街上,看到廊州参军张雄将陈景清等人接上了马车,微笑一笑。 “看来今日的热闹结束了。”
回头看见一干人等战战兢兢,不敢与他直视,他嗤笑了一声:“结账。”
随后招呼抱剑老仆一同下楼。 瞬间茶楼所有人如蒙大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等中年人远去才各自安安静静地下楼。 今日之事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廊州城。 南潇王世子现身城中,遭遇千金楼、长弓逐日、窦仙门地阶杀手李密三方围杀,最后参军张雄救驾,竟是毫发无伤。 独我言再放天涯榜一事备受关注,榜上内容正是今日参与围杀南潇王世子的李密。 还有一事为人津津乐道,是说廊州城中又出现了一位绝世高手,可以剑鞘为琴击弦奏乐,琴音轻扬动听宛如天籁,实乃仙人手段,轻轻一弹便震碎了楼中桌椅,击退了刺杀未遂前来刁难的李密。 这似乎是天籁剑庄的庄主——箜篌剑黎平的手段。 同时还有传言江湖至宝白龙玉像如今正在廊州城内,这才是城中聚集如此多高手的真正原因。 城中人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身处漩涡之中,皆胆寒在不久的将来廊州恐遭南潇大军铁蹄震怒,城中因为白龙玉像还聚集了这么多高手,原本单是一个千金楼便让人们头疼,往后恐将更无宁日,甚至有腥风血雨,都嚷嚷着要出城,官府却只道城外匪患严重,刺史归城之前不可开城门。 一时间城中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千金楼中,唐四爷在听文书明说完今日发生的事情后,脸色一度变换,一股阴历的气势不自觉散发了出来,让身边一干人等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最终,唐四爷平复心境,问道:“可查出白龙玉像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文书明、李刚等人都摇了摇头。 唐四爷脸色阴沉。 “看来这城里有不少人想要这白龙玉像啊。”
文书明神色担忧:“大哥,这趟浑水是不是太深了些?”
唐四爷则一脸冷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无所谓水深不深了。不向前走,死路一条。若能成功还有生机。”
文书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今日他果断对陈景清出手也是因为如此。 夺白龙玉像和触怒南潇王,两件事,都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行走江湖,追名逐利,人之常情,图财贪宝,更是正常不过,只可惜时运不济,只能自认倒霉。 作为廊州一方枭雄,最大赌场的大当家,他唐四爷有这个心性来一场豪赌。 只是有人却未必。 唐四爷忽然道:“秦胡呢?”
文书明冷哼一声。 “压根没和我们一起回来,早不见了踪影。此人果真毫无信诺,更无胆气。今日若非他犹豫不决,我们或许真能擒住那陈景清,届时手握此等人质筹码,将有大大机会可以翻盘。”
李刚握紧拳头,气得不行。 “我去手刃了这个叛徒!”
“闭嘴!若非你与李天心一战战败负伤,今日又怎会让那个心思不定的秦胡去拖后腿。”
文书明冷冷地瞥氪李刚一眼,李刚顿时不吱声了。 “如今,城中来往江湖人数倍于以往,即使有山间客相助,以停云台为因将许多人封于城外,封住的却大多是廊州人,反而是那些闻风而来的外地人士都进了城,现在这廊州城,却是更加鱼龙混杂了。”
文书明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看着唐四爷,欲言又止。 唐四爷没有理会文书明等人的神色各异,只是沉默良久之后霍然起身。 “传下去,传给整个廊州城听。千金楼两日后设宴,款待城中远道而来的江湖朋友。”
“如今廊州封城,无处可逃,身怀异宝之人自知如瓮中之鳖,时间越久越被动,越无机会翻盘,于是干脆散播消息试图搅乱局势,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搅乱局势的大好机会。两日后的千金宴,聚集城中大部分江湖人,他一定会来。届时,异宝现世,城中大乱,江湖人们各凭手段夺宝,那也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
看着唐四爷的背影,文书明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虽心中不安,大哥的话仍要照办。只是不知道,两日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随着千金楼设宴的消息传开,廊州城中人心异动,有人微微一笑,有人神色凝重,有人兴奋咧嘴,有人幽幽叹气。 风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