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武艺,这般容貌,莫不是北齐兰陵王闫千傲?”
阮邕阴着一张脸,隐隐有着怒火。“陛下高见,在下确实是闫千傲。千傲此来,是为内人求药而来。”
千傲见身份已被戳穿,干脆承认了,实话实说。“求药?王爷这是会抬举自己,此般行径,不是来窃取的吗?”
阮邕冷笑。阮邕趁千傲不备,一道掌风向他腰间劈去。千傲发现不及,连连后退,却被阮邕反手抓住了腰带。千傲连忙双手猛推阮邕,阮邕往后倒的同时,从千傲的腰间取下一物。“主上!”
齐东连忙上前扶住阮邕,带阮邕看清手中之物时,顿时傻眼了——竟是鸳鸯羊脂玉。千傲见状,也心急了,连忙道:“还请陛下归还内子之物!”
内子……阮邕顿时觉得胸口被堵住了一般,有些呼不出气来了,握紧拳头强装镇定问道:“你说,此物的主人是你夫人?”
千傲有些疑惑,复而又明白过来,柳絮说过她和阮邕是认识的。千傲据实道:“在下内子柳絮,乃已故北周军司马柳逸轩庶女,想来陛下是认识的。”
柳絮……那么果真是絮儿了?阮邕的脸色更苍白,忽的想起来千傲说他是来求药的,那么……“她怎么了?”
阮邕急忙问道。千傲见阮邕眼里满是关切,更确信了阮朱琪“与四公子相熟”的说法,便道:“内子被奸人算计,身中剧毒。还请陛下看在内子同陛下以往的情谊上,将蛭灵石赐予在下。”
阮邕闻言,猛地往后一退……蛭灵石……竟用到这种药,那么絮儿到底怎么样了?阮邕苍白着一张脸,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了些,问道:“给你蛭灵石,絮儿,可有救?”
千傲点点头,道:“只要陛下肯赐药,内子就有救。”
阮邕有些僵硬地点点头,抚摸了两下手里的玉佩,然后还到千傲手上,对齐东吩咐道:“速到太后寝宫取药!”
很快,齐东便捧着一只锦盒回来了,阮邕示意他把东西交给千傲,齐东有些犹豫,问道:“主上真的要相信此人吗?”
阮邕瞥了千傲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兰陵王的品性,朕还是相信的。那么王爷说过絮儿有救,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吧?”
千傲点头,道:“多谢陛下对内子的关心,请陛下放心,内子在,我在;她若有闪失,千傲也绝不独活。”
这种信誓旦旦的话,让阮邕听着心里很是不舒服,他冷冷地回道:“请王爷信守承诺,否则,阮邕的定会踏平了邺城,替柳絮讨回公道。”
千傲看着阮邕的眼神,觉得有些怪异,似乎不太像对普通朋友的关怀,难道他和阮朱琪……千傲无暇多想,眼下阮朱琪的命要紧,便向阮邕说道:“多谢陛下,在下告辞了!”
说完,便立刻离开了皇宫。阮邕阴沉着脸回到未央宫,静坐了好几个时辰,齐东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个。天已朦朦亮,沉默良久的阮邕吩咐道:“去找她,等她恢复了把她带回来。”
齐东连忙应声,过了一会儿,阮邕又说道:“即便她不愿意,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齐东打了个寒战,借着微弱的光亮瞥见阮邕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阮朱琪感觉自己在黑暗里待了好久,一下子感觉周围是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冰雪覆盖。这种难受的感觉纠缠了她很久,直到她恍惚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在喊“絮”,那些难受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好轻好轻,似乎是漂浮了起来。眼前灰蒙蒙的,她看不清,那个喊“絮”的人是谁?难道是四叔吗?阮朱琪不确定,因为她记得四叔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可那会是谁呢?她觉得脑袋一片混乱,想不起来自己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了。就这样,她觉得自己飘啊飘,飘了许久,终于眼前的景色看得清楚了。眼前之境再熟悉不过,长安麟趾宫,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可为何自己是飘在空中的?难道是在做梦?阮朱琪疑惑地看向麟趾宫,发现自己在慢慢向里面移动。原来做梦漂浮的时候,是可以控制往什么地方飘的啊!阮朱琪有点小兴奋,麟趾宫里空荡荡的,可有种感觉告诉她,四叔在这里。她进了正殿,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地上,眼睛正看向她。四叔……阮朱琪模糊了双眼,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阮邕了。当时逃亡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再也见不到阮邕了。“四叔,我回来的!”
阮朱琪哽咽着说道,完全忽略了自己刚刚才确认的在做梦的事实。阮邕没有反应,已经只是看向她,目光里有愁闷有担忧。“四叔,我回来了!絮儿回来了!”
泪水从阮朱琪的眼眶喷涌而出,她伸开双臂像以前一样向阮邕扑过去。她原以为阮邕会像以前一样,抱住她,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笑着道:“好絮儿,别哭了,不怕,四叔在这儿陪着你呢!”
然而,这一次阮邕并没有理她,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她看着自己穿过了阮邕的身体。怎么会这样?阮朱琪恍然大悟,这不过是一场梦。她有些难过,坐到阮邕身边,尽管知道阮邕听不到,她依旧在对阮邕说道:“四叔,我好想你,我想回家。”
说道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千傲,又垂着脑袋,道:“可我不能回家,因为我在外面有新的家。四叔也很想我对不对?”
这时,殿外跑进来一个人,阮朱琪定睛一看,原来是齐东。齐东跪在阮邕跟前,道:“主上,突厥公主已经快到长安了,主上准备一下去城外迎接吧!”
阮邕的脸色漠然,道:“这世上哪里会有比絮儿还尊贵的公主呢?”
阮朱琪愕然,泪眼婆娑地看着阮邕:“果然还是四叔最疼我,可是真的对不起,我不回来了。”
齐东担忧地看了一下阮邕,道:“主上……和亲之事,已不可避免……”阮邕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阮朱琪所在的方向。“主上,怎么了?”
齐东疑惑地问道。阮邕皱眉,道:“朕觉得絮儿好像在这儿。”
齐东闻言大惊,道:“主上,长公主在邺城呢!”
阮邕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道:“你说的是,我们走吧。”
阮朱琪闻言惊慌了,四叔好像能感觉到她,她连忙追上去,欲抓住阮邕,刚往前了一点,就觉得身后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拉着自己。阮朱琪挣扎不过,惊叫一声,再次卷入黑暗之中。“絮!絮!絮!”
“柳絮!柳絮!”
耳边两个不同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阮朱琪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两双同样焦急的眼睛展现在阮朱琪眼前,不修边幅的两个男人,看起来都已经许久没有拾掇过自己了。不修边幅的千傲,看起来不太美了呢!阮朱琪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仁纲和千傲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仁纲立马问道。阮朱琪瘪了一下嘴,声音有些微弱,道:“不怎么样,没有之前难受,可是好像被很多针扎着了,疼。”
仁纲闻言,立刻皱眉对旁边的鹤发郎中吼道:“她已经醒了,这些银针可以取下来了吗?”
鹤发郎中又看了阮朱琪两眼,仔细把了把脉,才将布在阮朱琪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阮朱琪一边看着,一边数着,等鹤发郎中忙活完,阮朱琪心头一惊:竟有一百多支!当下不悦地皱着眉头,别过脸去背对着千傲他们。“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这老家伙把你弄疼了?”
仁纲见状,连忙问道。阮朱琪小声嘟囔着:“你们真狠心,这么多针,还不把我扎得千疮百孔了!”
千傲闻言,心中一动,将阮朱琪轻轻抱在怀里,道:“是我不好,在回来的路上着了别人的埋伏,耽误了时间,险些害了你。”
阮朱琪觉得疑惑,这般话从何说起,这样一想又觉得头疼,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仁纲见阮朱琪用手扶着额,连忙将鹤发郎中喊了回来:“你快过来看一下,她不舒服!”
鹤发郎中步履慌张地小跑过来,瞅了眼阮朱琪的面色,缓缓道:“小姐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为了救命用银针,还加大了药量来还阳。因为这解药乃是大补,而小姐虚不受补,是以有些头疼晕眩。用些调理的方子便好,无大碍的。”
鹤发郎中说得玄乎其玄,阮朱琪都听不懂,她抬头看着千傲。千傲低眉,目光如水流入她的眼中。一旁仁纲刚刚才放下心来,转眼便看见两人这般光景,心里很不是滋味。阮朱琪的身体在鹤发郎中的精心调养下,渐渐好了起来。斛律岚来看她的时候,刻意开玩笑道:“姐姐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还赖在兰陵王府做什么?咱们斛律府上的大夫调养身体的本事不比别人差啊!”
阮朱琪被臊地面红耳赤,惹得斛律岚“咯咯”地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