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忽然湿润起来,阮朱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这可是你说的!等到时候你的驸马不喜欢你了,你可别后悔!”
芷蕾心中竟隐隐有些高兴了,阮朱琪不喜欢陈肃,那么只要陈肃感受到自己的爱意,是不是可以……“是本宫说的,倘若驸马新欢,本宫也可以放手。”
阮朱琪淡淡地笑了笑。眼前这个芷蕾,虽然蛮横了些,但内心的却是善良的。于阮朱琪而言,更重要的是,芷蕾让她隐隐有看见芙蕖的感觉。若是芙蕖还在,倒真能撮合一下她和千傲。只是可惜,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能劝说图格停手,你能保证让你四叔收手吗?”
思明忽然真挚地看着阮朱琪。阮朱琪微愣,自己都在图格手上当了人质了,叫阮文邕放过图格的可能性还真是小啊!思考间,向莫已经端着一大盘烤好的羊肉进来了。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帐篷,阮朱琪微微侧目,便瞥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正看着盘子里的肉吞口水。“达达,过来!”
思明对着小孩儿招了招手,被唤作“达达”的小孩怯生生地往思明的跟前挪了两步,很快便被向莫拦住了。“你们吃,他刚才已经吃过了。”
向莫一边说着,一边将达达往帐篷外推。达达忍着肚里的馋虫,吞了吞口水,脚步十分不情愿地往外走。“向莫阿叔!”
芷蕾连忙拉住了达达的去路,道,“哥哥好久都没有见过你和达达了,你们一起陪哥哥吃一顿饭不行吗?”
“这……”向莫犹犹豫豫地瞅了一眼阮朱琪,若是只有芷蕾和思明在这里,他和达达倒真的可以留下来一起吃。只是现在多了一个阮朱琪,身上高贵的气质让向莫有些害怕,不敢贸然跟阮朱琪一起同桌进食。阮朱琪率先撇开思明和芷蕾,坐在了毛毡上,扫了一眼桌上的羊肉。目光流转之间,瞥见了向莫偷偷瞄向自己的目光,便抬眼看回去。向莫慌慌张张地躲避,阮朱琪微微皱眉,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可怕了?“小孩,你过来!”
阮朱琪向达达勾了勾手,达达却没有像刚才走近思明一样走过来,反而后退了几步。阮朱琪脸上有些许地尴尬,道:“怕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吗?再不来,肉可就凉了!”
达达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鼓起勇气抛开对阮朱琪的惧怕,坐到桌边。虽是坐到了阮朱琪旁边,但达达仍然不敢向盘子里伸手,最后还是阮朱琪看不下去了,主动捏起一块肉,递到达达的嘴边。“吃吧!”
阮朱琪难得地向达达露出了笑脸,达达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慢慢嚼了起来。见达达已经开吃了,阮朱琪松了口气,笑着搭讪道:“小孩,你今年几岁了?”
达达现在已完全放下戒心,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六岁!”
六岁!阮朱琪心下一动,恒儿如今也是六岁了!阮朱琪的眼神忽然温柔起来,竟有些慈母的神情,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达达的脸颊。“是有些瘦呢,本宫的恒儿,也是六岁了,长得可壮了!”
阮朱琪淡淡地笑着,笑容里的思念之情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说话间,思明拉着向莫也坐了过来,好奇地向阮朱琪问道:“恒儿是谁?我可没听说北周长公主有孩子啊!”
阮朱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儿子,只是很难再见到他了而已。”
思明闻言,以为阮朱琪的孩子早夭了,便劝解道:“你和驸马还那么年轻,总会再有的。”
有孩子又如何?孩子的父亲都不认他们母子了!阮朱琪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思明会意,知道阮朱琪这是不想再提伤心的往事,便连忙将话题转开,对向莫说道:“阿叔这些年过的可好?阿明都想死你了!”
思明忽然像小孩一样,同向莫撒娇起来。向莫呵呵地笑着,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向莫的肩膀,道:“想我作甚?难不成你在突厥王庭过的还没有在阿叔这里过得好吗?”
“当然没有!阿明最想念跟阿叔一起的日子了!”
思明一边嘴巴上撒着娇,一边将大块大块的肉塞进向莫的碗里,“阿叔你都不知道,王庭的肉都没有阿叔这里的大!王可小气了!”
阮朱琪在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要说阿史那思明,是突厥二皇子,怎么会跟着游牧之人关系密切呢?芷蕾看出了阮朱琪的疑惑,生怕阮朱琪不知轻重地问了出来,重重地戳了一下阮朱琪,小声说道:“有不明白的,不要瞎问!”
这一番动作被思明尽收眼底,思明很是大方地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问的呢?我本来就是被向莫阿叔捡回来,养大的,就跟达达一样。向莫阿叔心善,只要看见大漠里有被遗弃的婴孩,就会将他们收养。”
“哥哥……”芷蕾摇了摇嘴唇,“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当年犯事的奴才们也都被处置了,你就放下吧!”
思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不放下什么,能遇到向莫阿叔,我很知足。我在阿叔这里得到的,在王庭永远都得不到。”
阮朱琪隐隐嗅到了皇室丑闻的气息,瘪了瘪嘴,不欲搭理。都说皇室里的亲情是最肮脏的亲情,北齐是,突厥看来也是。阮朱琪感到庆幸的是,她的阮文家族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四叔接到黄宪的奏报,会急成什么样子?阮朱琪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处境,倒是很担心阮文邕的身体。长安城勤政殿内,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原本装饰地无比威严的勤政殿,现下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是破碎的瓷器、玉器,凌乱的一切都表示着,这里刚刚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阮文邕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正咳得喘不过气来。今天一打开黄宪送来的奏报,立刻火冒三丈。这群号称自己无所不能的臣子,平日里一个个唇枪舌剑的,现在问一个怎么去救絮儿都问不出来,气得阮文邕只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