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宴刚要拒绝，白老爷子倒是先他一步说道：“我也是不建议瞒着她的。”

见两人都看着他，老人家缓了缓声，才道：“如果真的是我说的这样，不管你们打不打算要孩子，丫头自己都要有知情权。”

“打算要的话，后面自己也可以多注意一点；不打算要，这个月份肯定是需要做手术的，她还能不知道？”

听了白老爷子的话，两人的心不断往下沉。“怎么会这样？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孩子……”楼宴狠狠皱眉。白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来她这种情况，我也没见过，倒是从前学医的时候，从我祖爷爷那里听说过，病例比较罕见，所以也没有参考性的治疗建议。”

他看向闻佳卿，“丫头，你是不是不能剧烈运动？怀孕之后经常喘不上气来，有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心脏少了一秒的跳动。去医院查过，但也没有查出问题所在？”

闻佳卿懵懵地点头，仔细想了想，老人家所说的症状，她确实都有。白老爷子无奈的摊了摊手，朝着楼宴，“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情况。”

楼眼眼神陡然冷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仪器会差不出来？”

“世界上的病那么多，哪能都一一记录在案？亏你还是医生，竟然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慈祥的脸染上愁容。“这丫头，她的心脏与别人不一样，准确的说是血管，心脏大小与旁人相同，可血管要比旁人细许多。仪器检查只要在数值范围内，或者稍微略低一些，根本不会显示出异常。这病要想发现，还真只有靠摸脉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中医都能摸出来的。“　小时候怕是没什么感觉，但她是个成年人了，整个身体需要维持的生命活动比小时候不知大了多少倍。所以会偶尔出现心脏停跳一秒的现象。”

“其实如果不怀孕，她与旁人没多大区别，只需稍微注意一些便好，就算是有什么问题，那也要等老了才能体现出来。”

闻佳卿放在腿上的手，手指颤动了两下。楼宴坐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闻佳卿侧头看他一眼。白老爷子搓了搓手掌，大感为难，转向闻佳卿道：“可如今坏就坏在你怀孕了，平时没有的毛病都一一凸显了出来。阿宴是心外科的，应该很清楚，有心脏病的人是不能怀孕的，其中承担的风险不必我明说。”

楼宴当然很清楚，他的病人里面，有不少女病人就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有的人为了拼一把，倒是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他虽然被誉为外科圣手，对病人却依然强烈建议不要怀孕，九死一生的事情，没必要去赌，可万万没想到会轮到自己的妻子。“我建议你们夫妻俩，还是再仔细做个这方面的检查，不过在老头子看来，丫头的心脏只能维持一个人的正常活动，勉强支撑三个人的生长，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事儿还不能拖，如今月份已经不小了，不管留是不留，总得有个方案出来。我听说丫头之前已经住过一次院了，你们该知道，后面要受的罪，只怕不会少。”

听完白老爷子的话，两人都许久没有反应。白老爷子也能体会他们心中的苦涩，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孩子。亲身骨肉，怎能说舍就舍？况且如今倒不是舍不舍的问题，具体方案还是得根据闻佳卿的身体情况来定。过了好半晌，闻佳卿才哑声问白老爷子，“白爷爷，如果是您的话，有多大的把握，让他们平安生下来？”

这可把白老爷子给问住了，只见他苦恼的呲牙，“丫头，倒不是爷爷谦虚，我且实话告诉你，就算是让老头子来，也只有不到两成的把握。”

楼宴握着闻佳卿的手一紧，“您说的是他们母子平安的情况，还是只有孩子？”

白老爷子闻言瞪他一眼，“你这小子！你老婆问的是孩子，老头子当然说的就是孩子啦。”

楼宴接着追问，“那她呢？”

白老爷子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话，另外两人却从他的神情中已经明白了答案。房间内，突然安静地令人感到闷闷的。闻佳卿扯唇一笑，轻声道：这就够了。楼宴闻言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眼神冷冷的看着她。“什么叫这就够了？你打算做什么？”

“你明白不到两成的含义吗？连孩子都保得这样凶险，更何况是你！难道你要将他们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吗？”

闻佳卿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手慢慢拿下来。“我这是对他们负责，我给了他们生命，就要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界。再说你不是他们父亲吗？怎么就孤零零的了？”

楼宴皱着眉头，冷声道：“他们现在不过是个胚胎体，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算什么生命？如果没有你，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吗？”

闻佳卿被他问的哑口无言，随后却笑了。“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不会的。”

楼宴眼神沉沉，透过镜片折射出去的光芒尽显寒意。他转头看向白老爷子，“白爷爷，您先在外面等我们一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白老爷子见状起身，知道有他在，两口子之间不能好好交谈，他还是不要在这里做电灯泡了。他走时拍拍楼宴的肩，“跟自己的老婆要好好说话，毕竟发生这种事最难过的还是她。”

有些事，最难的还是心理承受压力最大的那个。因为闻佳卿的身体原因，若是放弃掉两个孩子，对她本人对打击有时候就是致命的。搞得不好，因此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患上抑郁症也是有可能的。楼宴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等白老爷子出去后，他静静地看了闻佳卿一会儿，忽然嘲讽地笑了，“你看，你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