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武历三十三年初秋,又到了武阳城三年一度举行比武大会的日子,一大早陆府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去城中位置观看比武大会的人。今年的比武大会与往届有所不同,可以参赛的只有武阳城四大家族的人,因为这次比武大会的结果将重新排列四大家族的地位顺序。寻常的比武大会是三年举行一次,这样的比武大会百年才举行一次,这场盛会不仅要验证原先排名第一的陆家能否在未来百年里继续胜任第一大族之位,更将决定未来武阳城的发展,这是属于武阳城的历史性时刻!那处举行比武大会的场所早已人满为患,一个个推搡打骂只为争个靠前的位置。与外面的热闹氛围相比,陆府偏角陆云悠的住处要安静的多,从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一大早,陆云悠又和往常一样在他那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练功,练着他们陆家的祖传绝学八荒步,那是一门身法绝学,也是他至今学过的唯一一门完整功法。只见他在那院子里时而横来直去,时而左右绕转,步伐错乱有章,愈显敏捷,他的身影也因为速度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仔细看时,似乎陆云悠一直在练习特定的步伐轨迹,每次练到同样的环节,当他奋起发力想进一步提升速度时,他的身体就会像如遭受重击般陡然顿住,随后速度直接慢了下来,等完全停下后,他又一次重复原先的练习过程。自从幼时他的体质出现问题后,十几年来一直如此,每当他想在身法方面更进一步时,他都会有种体内真元流转不畅的感觉,若他强行修炼下去,轻则气血逆行,浑身疼痛难忍;重则五脏六腑受创,元气大伤。为避免受伤的情况出现,很多时候,当他练到那个难以更进一步的环节时,他就会主动停下来从头练习,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练到他的仆人也是他如今唯一的朋友陆逸端着早饭过来,他才停止练习。“公子,你没受伤吧?”
看着陆云悠满头大汗,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刚进门的陆逸直接担心起来,因为以前出现过多次陆云悠因为心情不好把自己练到浑身是伤的情况。至于陆逸虽与陆云悠同姓,但他是陆家赐姓,他本身只是陆家的一个外姓族人,不过因为自小被陆家抚养长大,他也算是陆家的内部族人。“没有,”摇摇头,看了一眼陆逸端来的饭菜,陆云悠当即转身与陆逸一起走进客厅。今日的早饭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吃完饭后,待陆逸将餐具送到后厨回来,主仆二人便十分默契地往陆府后门走去。后门通常是陆府下人进出的通道,不过两人早已习惯从那里出入陆府,因为那样会为他们省去许多麻烦,可惜今日当他们走到后门跟前时才发现门还锁着,并不像往常那样已经被其他仆人打开。还好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两人并不慌张,一转身,两人便去找个合适的位置准备翻墙出去,但当两人刚要翻墙时,好巧不巧的来了一群仆人,一个个说说笑笑,似乎正要结伴出去采购物品。当看到主仆二人的所在后,那些仆人顿时哄笑一阵,脸上尽是嘲弄之色,根本不把陆云悠那陆家直系族人的身份放在眼里,而且因为知道主仆二人的打算,明明走到后门位置,管钥匙的仆人却硬是不愿开锁出去,反而像是故意要看主仆二人的笑话般,一个个停在原地不再向前。“公子,我们回去吧,”为避免与那些仆人发生口舌,陆逸赶紧提醒一声。“好,”下一刻,陆云悠无奈回应,随后主仆二人便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两人脸上都覆上一层阴霾。“公子,要不我们晚点再从后门出去?”
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最初时候,他们回来后会直接选择闭门不出,但现在因为每天都要出去救济难民,陆逸只能想个主意。另一边,面对陆逸的提议,陆云悠沉默不语,还保持着原先的苦闷心情,但一想到外面还有很多饥肠辘辘的难民在等他们去发放食物,他只好硬着头皮回应一句:“我们直接从正门出去。”
“可是……”本想说从正门出去会遇到麻烦,奈何陆云悠已经转身走到院外,没奈何,陆逸只得快步跟了上去。现在这个时间陆家的年轻族人都在陆府中央的演武场训练,不仅如此,今天还是武阳城举行比武大会的日子,不出意外,他们还会碰到正要出门去参加比武大会的族人,陆逸自然是担心从那里走他们同样会遇到麻烦。可惜林玄仲的脚步却一刻不停,他只能紧紧跟上,两人一路从那些装饰气派的院落间穿过去后,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朝气蓬勃的呐喊声。那是陆家子弟在训练时发出的声音,那些声音里充满着震人心魄的力量,每次听到那整齐有力的呐喊声时,陆云悠都会为之心神一震,只可惜他虽是陆家直系子弟,平日却连与那些族亲一起训练的资格都没有,想到这,原本他那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不自然的浮现一抹求而不得的哀伤神情。与此同时,走在陆云悠旁边,陆逸越发紧张不安,几番想开口劝说陆云悠回去,但他又很清楚陆云悠生性固执,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所以他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挨着陆云悠更近一些。当两人并肩走到演武场的旁侧位置,放眼望去,演武场上挺拔的身姿随处可见,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一共几十号人,都是与陆云悠平辈的的陆家后辈。每当观望那些族亲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时,陆云悠都会情不自禁地幻想自己也在演武场上,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没有过多打量,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后,陆云悠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偏偏事情并没有朝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当他们二人离演武场更近一点后,演武场上已然有人发现他们的出现:“呦,那不是我们陆家的大公子吗?难道他也要去参加比武大会?”
“他是我们陆家的大少爷,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连长老都管不了他,哪像我们还要服从长老的安排留在家里训练,有热闹都不能去看,”顺着说话的族人所指,另一人在发现陆云悠后,同样阴阳怪气地说上一句。“他要去参加比武大会岂不是故意败坏我们陆家的名声,长老他们应该不会让他去吧?”
“那还用说,只要他敢出现在比武大会的会场,长老他们一定会处罚他。”
……主仆二人越是不敢抬头,那些人越是不想让两人轻松从他们旁边过去,似乎因为被限制不能去观看比武大会,那些人干脆把内心的不满发泄在陆云悠身上。“哈哈哈……”一阵哄笑声应声而起,原先氛围严肃的演武场顿时变得气氛活跃不少,无论男女,从七岁孩童到二十七岁成人此刻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陆云悠,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不出任何的同族情谊,就连旁边过去的一些陆家长老都对此视若未见,丝毫没有为陆云悠主持公道的打算。而对于这样的情形,陆云悠虽早已司空见惯,但每当想起这些欺负他的人都与他血脉相连后,他心里依然十分难受,却又无可奈何。“少爷,那些混蛋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不用搭理他们,”险险远离了演武场,刚松口气的陆逸急忙安慰陆云悠一句,生怕陆云悠被那些人说的心情不好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没什么,我们走吧,”心里五味杂陈,但陆云悠并没说些什么,如旧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一段时间后,两人终于在门口几名守卫的鄙夷下走出陆家大门。离开陆府后,主仆二人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比武大会还没开始,街上还是无比热闹,由于他们要去的地方与去观看比武大会所走的方向相反,路上那些与他们行走方向相反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还好陆云悠虽然在陆家倍受欺负,但在外面碍于他的身份,即便路人都知道他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一个个还是不敢有太过分的表现。武阳城不愧是周遭一带的交易中心,街上还有许多外来人士,那些人大都穿着气派、谈吐不凡,一个个同样在往城中方向过去。看到那些外地人士,陆云悠心中又是一阵波动,连其他城池的人都可以观看比武大会,他却不能,他想不到自己究竟犯下过什么样的弥天大错,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