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着鲜亮,真比在身上就觉着脸黑了,就是要七姑娘那样透亮白皙的肤色才穿得出。这还没开始改裙子,惜时就已经开始担心起要是改不好,徐明兰明天要穿什么去才好了。那两套新作的裙子已经被她送了人,屋里的旧衣她又不肯穿,只怕明天一早还有得发脾气哩。回了晴雪居,徐明兰欢欢喜喜地脱了衣服一换,光是肩膀那个位置就紧得动不了,还得惜时惜云她们帮着小心翼翼地给脱了下来,不然那么轻软的料子,只怕一用力就给撕破了。“怎么会穿不上?我在七妹妹房里明明看好了的,差不了多少的……”徐明兰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下子没了主意,忽然她目光定在了惜时等人身上,“你们赶紧量一量还差着多少,将针脚都给挑了,把尺寸给放出来。”
惜云一听便知道这个晚上她们是睡不了了,无奈地看了一眼惜春,拿着荷包就要往大厨房去。徐明兰歪头就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哪里躲懒?”
惜云心里委屈,辩解道,“姑娘不知,这针线一动就是大半个晚上,奴婢这是去大厨房先叫上几碗面条,看看还有没有馒头剩的,到夜里几位姐姐才不会饿得做不动活儿了。”
徐明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挥手让她去了。惜云本来就没有指望她会出了这几碗面条的钱,但见徐明兰一点表示也没,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灰意冷。惜时给徐明兰量了尺寸,再比照着衣服各处一量,多的要放出四分,少的也要两分,心里便知不好,劝着徐明兰说道,“姑娘,这裙子只怕不好改,您看这肩膀处,要各自放个两分出来,腰线这边却是要四分不止,其他各处也是不尽相同,只怕这料子经不起拆合,寻常人做衣裳的,也没留个六分余地的道理。”
便是贫家做新衣,也是留个两指头宽的改大接口缝,衣服做得宽松好改。可徐家主子们裁新衣都是尽量往合身里做的,绸缎料子,过个几次水也就失了鲜亮了,没有再穿第二季的道理,都是淘换了卖到外头典当行去,或是赏给得脸的下人的。更何况七姑娘的这一身,本就是窄袖紧身了的,拆出来估计也没余三分的布头。徐明兰却是不信,还道她们是想偷懒,找了借口不愿揽,皱眉道,“管它经不经得起,让你们拆了就拆了,只管做,做不得再说。”
惜时还待说些什么,被惜春给按住了手,摇了摇头。惜时只好压住了脾气,拿了小剪子与惜春两个一人一边,小心将针脚上的线给挑断了。两人挑出来的布头果然只有一指来宽,远不够改的。“姑娘你看。”
惜时把针脚处递过去给徐明兰看了,再拿尺子量了给她看,徐明兰才终于死心。“那现在可如何是好?新做的两条裙子又都扔在明月居了,惜春你去走一遭,再把裙子给拿回来?”
被点到的惜春脸上一怔,迟疑道,“现在就去?姑娘,这都快后半夜了,只怕大房守门的婆子都已经歇下了。”
徐明兰也是没想到这一点,徐家门禁森严,为了防贼,下了夜,各房的院门都是要落了锁的,谁来也不开。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将那两件新裙子换给了徐明薇,跺脚道,“衣服都已经给了,这一身又穿不上,那明天我穿什么去?”
惜晴提议道,“要不还是穿那一套湖蓝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也不算旧,还是今年开春才做的。”
徐明兰点头应了,惜晴从箱子里给她取了来,换上一看,只觉得料子次,颜色也俗气。看过徐明薇这条裙子,再看别的,实在是入不了眼睛。“去,开了箱子找找,有没有合得上色的料子,拼一段上去看看。”
徐明兰盯着惜时手里剪了一半的胡服裙,到底还是不甘心,便是拼了别的料子也要把裙子给做出来。“这……”惜晴迟疑着,惜春和惜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裙片,抹手去开了衣料箱子。“那裙子围领处本来就是用了吉祥纹的金棕色软缎,要拼上粉色的料子太难,那样织了金线的料子姑娘是没有的,接上了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还不如照着围领处的料子拼了,倒显得别致。”
惜时对着惜春说道。后者点点头,将箱子翻了个彻底,总算是翻出了件类似的料子。“姑娘,就用这个罢?”
惜时怕徐明兰过了又嫌难看,把之前对着惜春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她听,徐明兰也知道原来的料子难得,怕是寻不到能对上色的料子,点了点头。这时候惜云也从厨房回来了,提了四碗阳春面,清汤寡水的,什么码料都没放,面汤里头也就胜在还有些盐味。惜时几个人坐在一块儿凑合地填饱了肚子,洗干净了手,才各自开始忙了起来。惜云惜晴手上功夫差些,被排着拆裙片,惜时和惜春两个按着尺寸裁布头,这些还是简单的,等会到了要再把所有的裙片重新缝合回去,才是最考校耐心和仔细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做歪了。徐明兰看着她们吃面条,自己也有几分饿了,心里却埋怨惜云不会做事,去了大厨房竟然也没给她叫了宵夜来。看惜时她们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打着哈欠便去睡觉了,等明日早上再试,实在不行,还是得叫惜晴去明月居把裙子给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