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看着身边的肖未明，仿佛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已经越发越不像她当初认识他的样子了。她清楚的记得，当她决定留下洋洋的时候，肖未明感动地哭了，他蹲在她的身边向她承诺，他会好好爱她，不会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怀孕初期，他也的确践行着他的诺言。看她反应剧烈，他忙前忙后，担心她吃不好、睡不香，总是变着法子让哄着她。可当要李秀兰以照顾未来孙子为由，进驻他们的小屋后，他就被迫“退居幕后”了。在他的家人看来，男人应该在外面拼事业，怎么可以在家里婆婆妈妈？生孩子是女人的本分，谁怀孕时还没点反应？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思想逐渐发生转变。有了孩子以后，他的身份变了，他变成了儿子、丈夫和父亲，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希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就需要把时间更多地投入在工作中。本来忙工作也无可厚非，可当他尝到眼不见为净的甜头，习惯了晨曦的隐忍和付出后，忙碌成了越来越心安理得的借口。他不再像原来一样关爱她、照顾她的想法，他要权衡整个家。他顾不上她产后抑郁，顾不上孩子生病高烧，更不用说曾经的分担与共享，而今他甚至不愿多花时间与妻子说两名私房话，又何尝记得自己当初的承诺与誓言？于是，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发生摩擦，发生争执。而这个时候，他选择不是着手解决，而是视而不见，就像今天这样。他以为事情放一放、缓一缓，也就过去了。可他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在给自己的婚姻埋下不好的种子。而彼此的感情也在这种日常的消耗中渐行渐远。晨曦看着鼾声四起的肖未明，突然不明白婚姻的意义，难道婚姻真是的爱情的坟墓吗？两个牵手的爱人走下去的结果，最终都会变成像是自己左手牵右手一般地毫无感觉吗？她哭了，许久了，她都默默接受着生活赋予她的一切，而她的委屈成全，又有谁在意呢？人并不害怕付出，而是害怕看到付出背后换来的理所应当，甚至是不以为然。第二天肖未明看着给家人做早饭的晨曦，眼睛微肿，满脸倦容。他想大概她昨夜又偷偷流泪了。他时常不能理解，女人为何总是这样的脆弱，就像白天永远无法理解夜为何是黑的。基于昨天与家人商谈的不理想，晨曦只能硬着头皮又一次来到“牛魔王”的办公室。她用微弱而颤栗的声音，忐忑得向着里面的人问道：“主任，关于北京的事情，我想能不能再和您谈谈？”

“你看不到我很忙吗？”

“牛魔王”抬头瞪了她一眼，而后全然不看她。“对不起，我只是......”还没等她往下讲，“牛魔王”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不得不从里面退了出来。她失落地走回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发愣。并排坐着的肖晓看着她的状态不对，便探过身子来问道：“怎么了？被“牛魔王”K了？”

“北京的这个项目，一去得一个多月，我的家人意见很大。”

“所以你想问牛魔王能不能换人，而他不同意？”

晨曦点点头，随之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这个‘牛魔王’真是没有一点人情味。要不我去找他试试，咱俩调换一下，反正我还想去见见我的钻石王老王。”

肖晓先是一脸的义愤填膺，而提到顾均，又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你确定吗？他最近都像吃了火药一样。”

“为了你，为了爱情，我也得拼一下。你等我消息。”

说完，肖晓向晨曦投去一个大义凛然地微笑。“不要现在啦，下午找个合适的时间吧。”

晨曦有时候很羡慕她的直来直往、无所顾忌。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并不是个时机。“也对。”

肖晓吐了吐舌头，只好又退回自己的座位。可惜，即便是下午，依然也没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肖晓也被骂了回来，连带着上次项目的事情一齐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后黑着脸从“牛魔王”的办公室里出来，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该死的‘牛魔王’，哎，不好意思啊，没能帮上忙。”

“没事啦，我自己想办法。”

晨曦看了看她，报以感激而心酸的眼神，两人相视苦笑。看着晨曦心事重重的样子，肖晓想了一下，便试探地问：“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发现一家很不错的餐厅，一起去试试。”

“可是我还得回家......”“哎哟，你就说加班嘛，只是晚一点回，有什么关系。”

晨曦沉吟良久，而后默默地点点头。也许她该给自己放个假，哪怕只是短短的两个小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李秀兰那乖张的脸。下了班，她便跟着肖晓来到一间别致的日料餐厅。“快尝尝，这家日本料理超赞的。”

肖晓一边说，一边把刺身放到晨曦的碟子里。“我以前也很喜欢吃，只是现在很少有机会在外吃饭。”

晨曦夹起一片金枪鱼，久违的味道入口，她的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悲。“怎么，难道你婆婆觉得他儿子很辛苦挣钱，在外面吃浪费钱啥的？”

晨曦从没有刻意去说李秀兰的坏话，只不过肖晓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总能捕捉到她生活中的场景。晨曦没有说话，只是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她想像中的是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可实际却是食之无味、难以下咽。“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婆婆才会越发地变本加厉。怎么这次又是你婆婆不让去？”

“嗯，她一辈子没上过班，又如何能理解我们眼里的职场？”

“你又不是他们家的佣人，肖未明就没站出来替你说两句？”

看晨曦又是沉默不语，还假以微笑来掩饰心中的苦涩。她虽然没有踏进婚姻的门槛，可她这个年纪又岂会不知道“围城效应”？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她之所以单着，还有一方面就是源自于这一方面的矛盾心里。她向往有朝一日可以嫁给爱情，她憧憬有个幸福的家庭，可她又害怕一旦她踏进婚姻这座城，一切美好会像泡沫一般逐渐消失在空气里。今天，她看着晨曦，心里多少有些忿忿不平，于是她问了一个她忍了许久都不敢问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以你的条件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肖未明？”

晨曦没想到肖晓会问这个问题，她显然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过往的一暮暮闪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