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被她用剑划伤的手,被他随意地用布缠绕着,并没有做更深的处理。楚辞就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看他忙碌的背影,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在寂静的夜色下,看上去异常的孤独,甚至,孤独得令人心疼。楚辞没有动作,依然安静地靠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容聿走到边上取来两块石块,将柴火点燃,漆黑的夜色,被火光照亮。楚辞的目光,在容聿回头的瞬间,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转向一边。柴火,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照亮了楚辞安静的侧脸。容聿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向自信的他,却在楚辞面前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他将外衣脱下,往楚辞的身上披上,却被楚辞给躲开了。容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跟着,蹩脚地解释道:“这里夜晚会很冷,不加点衣服会着凉的。”
“王爷。”
楚辞的声音,凉凉的,让原本就寒冷的夜晚,更是添了几许凉意。她将目光,清冷地投向容聿局促的眸光,唇角扯了两下,道:“我很感谢王爷陪我走了这一路,至于其他事,王爷还是不要替我费心了,我还不至于弱到这点寒冷都承受不了。”
容聿对她的态度,有些无能为力,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叹了口气,道:“小辞,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难不成王爷觉得我面对你的时候,还能和颜悦色得起来吗?”
楚辞嗤笑了一声,挑眉看着容聿,眼底,多了几分讽刺。容聿无话可说,那根在楚辞心里的刺,或许永远都无法拔掉。衣服,被他放到了一边,他在她身边坐下,靠着身后的大石,看着漫无边际的夜空,发呆着。“对不起,小辞,我只能这样做……”他对着空气,低声道歉着,让楚辞的心,蓦地收紧了半分。她对着空气,讽刺地笑了笑,“是啊,只能这样做……”错不在谁,错在那个孩子,不该流着她楚辞的血,楚家的血。靳水的夜晚,确实很冷,即使周围燃着火,还是能让楚辞感到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她收紧了衣服,禁不住打了个冷场。或许是因为真的太冷了,睡着的时候,她都禁不住打哆嗦,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辗转反侧着,睡得很不安稳。由始至终,容聿都没有半点睡意,在那样的情况下找回楚辞,让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不真实到心里发慌。仿佛只要他闭上眼,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场之前也做过的一场梦罢了。他努力地睁着眼,即使是幻境,也希望能让这样相处的时光,多停留一段时间。突然间,他的肩膀上一重,他才从自己恍惚的神情中回过神来。猛然回头,见楚辞拧着眉,头垂得低低的,整张脸,埋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很深,却很不安稳。他立即转过身去,动作的幅度却不敢太大。他换了个坐姿坐着,给楚辞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想要让她睡得舒服一些。伸手,将先前放置一边准备给她披上的衣服拿了过来,悄然地王她身上盖去。这瞬间的温暖和舒适的感觉,让楚辞原本紧锁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她下意识地用手,环住容聿的手臂,圈得紧紧的,似乎这样更加能让她取得更多的暖意。夜风袭来,容聿侧了侧身,帮楚辞挡着的,刺骨的寒风,掠过他的脸,将他随意缠绕在手掌上的绸布给吹走了。凉风,渗透了他被划得很深的伤口,那种凉,犹如刀锋,让他的手掌,感到了一种冰冷的刺痛。就这样,他睁着眼,醒了一夜,双目赤红,又酸又累,疲惫不堪。天亮了,阳光刺得楚辞的双眼有些睁不开。她蹙了蹙眉,眼眸惺忪地睁开,却意识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的心,蓦地一紧,双眼睁开,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容聿那只还残留着血痕的手掌,那一道深刻的伤痕,如此近距离看的时候,格外触目惊心。楚辞的心脏,瞬间仿佛被这只掌心给捏住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她在容聿的怀中动了动,容聿没有睡着,她一个小动作,立即牵扯起来他的神经,让他猛然回神,目光,朝她的脸上,投了过去。“醒了?”
他看到她睁着眼,眸光潋滟,唇角,扬起了浅笑,可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和那一夜未睡的沙哑,还是让其中的疲惫显而易见。楚辞的眼帘,闪了闪,在容聿的怀中,站起身来,想到自己这一夜在他怀里睡得这么舒服,眉头还是有些烦躁地蹙了起来。想要跟她断得彻底,却越是让她觉得无能为力。“可以走了吗?”
她避开容聿的目光,声音清冷地问道。面对她如此冷然的态度,容聿的眼底,不禁升起了几分失落。垂下眼眸,他从地上站起,点了点头,“走吧。”
借着眼角的余光,楚辞看到了他因为手臂发麻而蹙起的眉头。她抿了抿唇,目光投向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靳水这里,除了楚荀的兵之外,还有楚煜的兵,双方所有的主力都驻扎在这里,因为地势的原因,两边都不好攻下。“前面就是信阳王的营地。”
容聿指着远处竖着信阳王军旗的地界,对楚辞开口道,与此同时,楚辞也看到了另一个方向,那些驻扎着的楚煜的兵。楚辞的脚步,微微收住了,侧目看向容聿,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你不怕被楚煜的人发现吗?”
她发现,这条路要去信阳王的营地,肯定要先过楚煜的营地。来此之前,楚辞并不知道这一点,可容聿是一方主帅,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明知道会有可能被楚煜的人发现,他还是一门心思地陪她过来。容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侧目看向她的时候,眼神还有些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