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修蓄着长须,头发花白,身着宽大的青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右手捏着一枚灰暗的魂石,上面更是刻着“赤堰”二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赤堰的魂石!这位突然到来的男修似乎身份极不一般,他刚一出现,徐长老便慌忙从座椅上跳下来,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而一众摩罗门弟子见了,更是在苏抚云的带领下,朝着中年男修行了大礼:“参见荣长老!”
徐长老落后了众人一步,但也连忙开口:“荣师兄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曾知会师弟一句。”
这位架子颇大的荣长老斜眼撇过徐长老,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我若是再不来,咱们宗的弟子就要被你给祸害完了!”
说完,他广袖一甩,越过徐长老径直坐上了他先前的位置。而徐长老见了,也不敢反驳,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乖乖地跟上去,错一步站在了那位荣长老的身后。桑璎思索片刻,才回忆起来,自己是听说过这位荣长老的大名的。此人名为荣季,也是摩罗门的长老之一。只不过与徐长老相比,他最大的不同便是,早早地就成为了炼虚期修士,比九莲的出窍还要高上一阶。只是这小小的一阶,却要花费修士不知多少岁月去弥补。故而一个荣季,便能让此刻殿内的情形发生极大的逆转。这一刻,哪怕是从来都面带笑意的九莲,都不自觉沉下了眼眸。即墨宗主也是没想到,这摩罗门的消息竟如此之快,还请了荣季过来压阵。对方这般不请自来的做派,虽然有些失礼,但念着荣季的修为不凡,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默了默,即墨宗主只能将话题往正事儿上引:“先前荣长老不是说,自己可以证明赤堰的死吗?不知荣长老这是何意?”
“何意?即墨宗主竟问我何意?”
荣季语气嘲讽,“若非我来得及时,看即墨宗主的意思,便是想要包庇那万道生罪人了?”
倒不愧是摩罗门的人,真会给人扣帽子,一来便想将罪名直接安在桑璎头上。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桑璎一个弟子可以解决的了,故而古长老才主动开了口:“荣长老这是什么话,此事本就还有争议,怎么我宗弟子就成了罪人了?”
在古长老看来,哪怕桑璎真的杀了赤堰,也不该得到“罪人”这个称呼。若非为了万道生在外的形象,他还真想说一句:就是我们杀的怎么了?仿佛刚刚看到两位长老一样,中年修士撇着古长老,轻笑:“原来是古家小子和九莲小子啊,多年不见,你们竟也能与我平起平坐了!”
“得您惦念,晚辈们一直勤勉修炼,虽然天资愚钝,但也勉强入了出窍。”
九莲客气地冲他笑了笑。荣季闻听此言,表情反倒难看了几分。“哼,你们倒是运气好!”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年带着摩罗门弟子前来参加宗门大比,就是被九莲领着万道生修士给打得落花流水。当日的大殿,便好似如今一样,他出言讥讽了九莲几句,断言这个年轻弟子只知笑脸迎人没有风骨,定然走不长远。不料,对方如今已经是出窍期了!说了几句闲话,荣季也没忘记正事儿,他再次取出魂石,对着众人道:“在场之人皆知,魂石乃是弟子入宗后,其师长取其心头血点亮之物。宗门也是借此来查验弟子在外历练,是否安全。”
“因为赤堰是我宗倾尽心力培养的弟子,故而在他入门后,他的魂石便直接由门主来保管。可就在前不久,门主忽地发现,赤堰的魂石竟然平白裂开了!”
在他的示意下,众人将视线落在了他手中的魂石上,果然见灰白的魂石裂开了几道明显的口子。“诸位大概也知晓,魂石开裂便是弟子身受重伤,一旦魂石彻底熄灭,那名弟子便算不在人世了。门主发现异常后,便吩咐我留心此事,等到昨日魂石熄灭,我才遵从门主命令,奔赴了苍羽宗。”
“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给我摩罗门弟子讨回公道!”
这下子,众人齐齐变了脸色。“便是你!”
荣季指着桑璎,目光阴沉,“你这小小修士,竟如此大胆包天,仗着有万道生庇护,对我宗修士下此毒手。”
“今日,我若不将你斩落此地,如何对得起我那可怜的摩罗门弟子?!”
说着,他便五指成爪,猛地一动。远处的桑璎立刻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喉咙,整个人都被拎到了半空中。荣季的动作太快,九莲几人都没来得及阻止。不过他刚一动手,九莲就下意识地掷出了他的扇子。出窍期修士的本命法器自然不凡,哪怕荣季已经修至炼虚,也被这一击给打痛收了手。桑璎没了支撑,立刻就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九莲身形一闪,下一秒就挡在了自己的徒弟面前。古长老和即墨宗主趁机出手,拦住了荣季的再次进攻。“哼!”
荣季动作被阻,只好收回了灵力。他瞧着那与他作对的三人,眉梢轻挑:“倒是有趣,什么时候即墨宗主竟与万道生关系融洽起来了,还为着一个罪人,同我出手?”
即墨宗主连忙回道:“荣长老怕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这里到底还是我苍羽宗,并非你摩罗门。你在此开杀戒,哪怕我答应,我们苍羽宗的一众太上长老们,可不会答应。”
一句话提醒了荣季,他虽脸上还带着不悦,但到底比先前收敛了许多。长阶之下,逃过一劫的桑璎猛地咳嗽了几声,借着九莲的几道灵气,迅速调整了过来。她抬眼看向那高座上的修士,再一次明白了自己的渺小。哪怕她如今已是半步元婴,但在更高阶的修士面前,不过也如蚂蚁一般。“不必为此泄气,早前为师我也是吃过他这一招的。”
九莲暗暗传音给了自家徒弟,望向桑璎的眉眼带着独有的温和。桑璎闻言,也瞧了自己的师父几眼,她不敢想象,对方当初受荣季羞辱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很快,她便从这些杂乱的思绪里回了神。她重新看向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中年修士,心中不由地生出了渴盼。若有一日,她也想试试,将这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不知那时,荣季还会否保有他如今的骄傲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