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锁魂幡！”

无月杀疯了一样地朝着锁魂幡扑过去，竭尽所能地想要挽救自己手上最重要的法宝。但他的手不过当触碰到锁魂幡，那几片碎布就被一道紫色的电蛇击中。电蛇在碎布上游走撕咬，等无月杀想要不顾那骇人的电蛇伸手去碰之际。紫色的电蛇消失了，而无月杀触手上去，摸到的却只是一手粉末。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邪风猛地刮过后，无月杀只看到那几片焦黑的碎布如烟灰一样被风吹了个一干二净！他慌忙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但抓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而这还不是最令无月杀感到恐惧的，锁魂幡被毁，天上的黑烟也逐渐有了消散的趋势。无月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视为翻身唯一机会的锁魂幡，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被人毁掉了！“不，不！”

无月杀慌乱地想要将锁魂幡残存的部分收拢起来，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就希望他可以从这可怕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但无月杀终究没有那么幸运，锁魂幡在他手中化成为了飞灰，紧接着漫天的黑烟也逐渐消散，无月杀甚至都来不及去看身后那个朝着他不断靠近的人。因为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锁魂幡残片，正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尖啸声。无数莹白的魂魄自他的指缝里钻了出来，无月杀拼命地攥紧了手，就连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都不在意。但这丝毫没有阻挡那些魂魄四散逃离的脚步。“不，不！你们不许跑，你们给我留在锁魂幡里！是我救了你们，是我给了你们容身之地，我不许你们背弃我！”

无月杀赤红着一双眼睛，整个人身上都染满了阴晦之气。桑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个人已经有了要堕魔的征兆。哪怕从前的无月杀做了不少恶事，但他修的还是正宗的傀儡术。如今他心魔缠身，又满身业障，距离入魔恐怕也不远了。莹白的魂魄根本不听他的那些言语，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从无月杀掌中钻出，而后朝着无月城飞去。待到这些还留存有生机的魂魄逃走后，一道道漆黑的魂魄也相继出现。桑璎在背后看得分明，这些黑色的魂魄是早已死去多时却不得往生也不得安息之人。他们因为强大的怨念聚集在了一起，在钻出无月杀手中的时候，一股恶臭也随着他们凝聚而成的污秽团一起出现了。污秽团缓慢地凝结成形，像是个没有脸和四肢的怪物。它扭动着仿佛泥巴做成的身体，慢慢地靠近了无月杀。“堂主，你不是说要帮我们脱离困苦的吗？”

那个声音是无数人声混合而成，是那些被无月杀所害的人，在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哪怕是无月杀，仅仅只听到这么一句，双耳就流出了血。无月杀意识到了这污秽团的可怕，他猛地退后了几步，但却依旧嘴硬道：“我给了你们吃，给了你们住！你们中有多少人当初都快死了，是我救了你们，让你们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我救了你们的命！如今我不过是将这条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命拿回来而已，你们多活了那些时日，反倒应该感激我才对！”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这个怪物，但他却强硬地不肯服软。他是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为这些人付出的够多了，他们也合该报答自己才对！那个声音忽地尖锐起来：“你说要带我们脱离苦海的！”

紧接着，它又换成了一个沉稳男音：“你说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幼儿刺耳的嗓音在尖叫：“你杀了我们，你杀了我们！”

最后，是女子尖笑着的诡异语调：“所以，我们也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污秽团彻底吞噬了无月杀，对方的惨叫声立刻传了出来。桑璎见此，终于不在一旁躲着看戏了，她握着浮川剑用剑气一扫，污秽团被她削掉了一半，黑气中近乎崩溃的无月杀才重新显露了出来。桑璎一把将人从污秽里拉了出来，无月杀身上的黑袍被侵蚀了大半，只剩几根单薄的布条可怜地挂在他身上。这个时候桑璎才清楚地看见，他的脸和四肢都被不同程度地啃食了。而他早已萎缩的双腿上还留有几个血淋淋的牙印，其中几道伤口甚至能看见森然的白骨。“你不是帮我们的吗？为何要救他？！”

污秽很快重新凝聚了起来，诡异的腔调让桑璎听出了好几种不同的声音。桑璎摇了摇头：“我没有救他，他罪孽深重，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让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实在不足以平息那些无辜者的怨气。等到我将他带回无月城，把一切真相公之于众，再将他交给你们处置。”

污秽物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体内的魂魄在商议着什么。片刻之后，它再次开口了：“你毁了锁魂幡放了我们出来，我们愿意信你一回。我们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们会再来取了他性命。”

说罢，污秽做出了一个低头的动作，看了眼还在不断惨叫的无月杀，很快就化作无数道黑烟，飞入了特么身前的幽深丛林之中。桑璎微不可见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既是为了这些可怜的魂魄，也是为了地上还在挣扎的男子。锁魂幡被破，那些生魂立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柳断月等人很快发现，他们手底下的嘶叫声和挣扎动作慢慢微弱下来。等到一阵莹白的光融进这些人体内的时候，柳断月看着女儿慢慢恢复正常的脸，一时间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爹？”

柳清瑜哑着样子轻轻叫了一声，等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后，看到的竟是从未在他们面前显露过脆弱的父亲，眼眶微红的模样。柳断月将女儿扶了起来，又偏头看向两个儿子。此刻的柳承仁也靠在柳承志的怀中，模样早已恢复到正常人那般。“爹。”

柳承仁虚弱地唤了一声。柳承志露出个难得的笑容：“爹，你赌赢了！”

是啊，他赌赢了，那两个曾在阴山宗创造了奇迹的人，又在这座城里创造了新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