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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雍咀嚼着诗句,喃喃自语:“七言也能成诗……”
这个时候,诗还不分绝句和律诗,诗句多为四言,如曹操各篇名作,乃是传自诗经。此外五言诗已经开始发展,但七言诗,尚处在童谣民歌萌芽之中,各类名士、文学家,从未写过五言诗。 事实上,历史上流传的第一首完整七言诗,是曹丕所创作的《燕歌行》。 曹无把领先当今文坛四百年的东西拿了出来,不由得诸位不惊讶。 偏偏这里都是识货的人。 《唐会要》以贾诩善筹谋划,贾逵忠诚勇武、张既政才卓越、程昱智勇兼备、顾雍缜密持重、王浑雅量风趣、刘惔善辨识人、庾翼志向高远,并称为魏晋八君子。 顾雍作为八君子之一,极有才学。年轻时,曾在洛阳跟随文学家蔡邕学习,学成之后回到故乡吴郡,受到征召。 在原本的历史里,顾雍在吴国为相十九年,是三国里担任丞相一职时间最长的人,比诸葛亮还长。 但这时的顾雍,还屈居在张昭之下。 他博学多才,是第一个发现这布帛内容精妙的。 这一手字漂亮无比,是他老师蔡邕传世的蔡体,这首……诗,如果七言也是诗的话,端的更是精妙。 顾雍辗转一会儿,终于下了定论道:“妙手天成!”与此同时,虞翻一拍大腿道:“前几日我去过庐山,庐山确如诗中所说,远近高低各不同。此诗精妙绝伦!”
张紘默默读了几遍,终于叹服:“好一个只缘身在此山中。别驾的意思,是我等皆在此山中,看不出此山真正面貌?横看是山岭,侧看是山峰,却只能跳出此山,才能看出此山面貌!妙哉,妙哉!”
这里都是懂行的,知道这首诗好就好在,不仅创造了新的体裁,而且诗句包含哲理。 这个年代,诗赋多以辞藻华丽而见长,张松这首,却不见多么精深晦涩的词语,而是简单明了。众人各自赞服。 曹无冷冷看着,心想我就是想到庐山,所以掏出这么一首诗来吓吓孙权,我真没想那么多。 不过既然你们都佩服,那么文学造诣一事,曹无再胜一筹,三连胜没说的了。 顾雍适时补充:“张别驾字也是极好的,乃是蔡体正宗。”
他却不知道,写字的人,不是曹无,而是他家首席婢女曹阿大。 董卓死后,司徒王允执政四十天,期间顾雍的老师蔡邕,因为董卓哀叹,说了几句话,就被王允处死,一代文学大家死于非命。 在这之前,还名叫貂蝉的阿大,曾经向蔡邕学习书法,写的字端正秀气,自然比某些人的狗爬体好看太多。 大家夸来夸去,张昭终于坐不住了,他十指紧扣,强撑着道:“别驾果然有诗才,然而主公请知,我等再此,非是吟诗作对,乃是为了江东大事。”
孙权笑道:“自然,别驾自有一番道理,可让他说与你们听。”
张昭大喜,关于是战是和,他的眼光,可比陆绩之流看的更远。 他是孙策托孤之臣,真心实意为了江东孙家做事,他并不为一己私利而支持降曹,想的都是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论断。 因此他最希望能跟曹无唇枪舌剑,真正较量一番见识,好把丢的场子找回来。 若辩论,他张昭必赢! 他期待的看着曹无站起,走到场中央,期待的看着曹无拱手,开始说话。 然后他听到曹无说:“鼠辈。”
然后曹无就走了。 走了。 张昭脸上全是问号,他是谁,他要做什么,我又要做什么。 鼠辈是说谁? 没有答案了,曹无刚才站起来,就已经在朝门口靠。 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曹无已经出了厅门,大摇大摆的朝大门走去。 张昭这才大怒道:“抓住他!”
众文官纷纷起身,尤其是坐破席的陆绩第一个追出去。 孙权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饶是他知道曹无心高气傲,也没想到曹无会当场骂人。 他看到,满座文官全部起身去追曹无,就连张昭、张紘这些年龄大的都气的站了起来。 人群中唯有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跑到厅中间,悄悄抓起落在地上没人管的那卷布帛,却是顾雍。 然而顾雍一扯,没扯动,一抬头,孙权笑着看着他道:“顾卿家,这是孤的。”
顾雍这才作罢。 孙权笑笑,没有言语。 另一边,陆绩快步跑出来,结果发现,曹无已经不见了,他气喘吁吁的追到门口,但见曹无骑着一匹红马,已经跑过了拐角。 “哇呀!”
陆绩气的斯文扫地,其他被骂鼠辈的众官也气的不轻。 张紘道:“这厮确有才学,但也忒不讲理,竟然张口骂人!”
陆绩冷笑:“只怕才学也不是真的,在座诸位,谁看见他写字,谁看见他作诗了?”
在场众人皆心有所悟。 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孙权与这张松,关系太好了,也许其中早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事实上,曹无今天反复强调,孙权和群臣是对立的,已经把一道不信任的裂痕埋入了孙权和臣子心中。这是他们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的。 曹无哈哈笑着回府,鼠辈们哪里知道,一出屋门,曹无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撒丫子跑路了,有这个时间差,再加上等在门口的小红马,他可不怕对方追来。 至于他们寻到大乔府中,真当孙权和大乔都是吃素的不成么。 到了府中,已经是晚上了,这一天上山下山,又与一群鼠辈斗智斗勇,着实累了,阿大善解人意的给他捏着脚,一边问着今天经过,听他说的绘声绘色,说那陆绩因为坐了破席,脸上出了井字印记云云。 阿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井字印,只当他说些胡话,不过却也娇笑不停,又觉得自己这样笑不美,便想捂嘴笑,结果看到自己湿漉漉的刚摸过臭脚的双手,一时怔住。 于是,片刻后,阿大坐在床沿,换成曹无给她洗脚捏脚了。 曹无唉声叹气道:“这谁是主人谁是婢女呢。”
阿大尽力忍耐着,眉头紧缩,绷着嘴唇不吱声。 突然间,他们的屋门“砰”的一下开了。 孙尚香站在门口,瞪着大眼睛,看着丑八怪使臣给他那个细腰的男护卫捏脚,且护卫神色挣扎。 她指着二人,语无伦次道:“你们做些什么?”
曹无想要以手扶额,你丫不是大吴长公主和大汉皇妃,而是大吴门神吧! 不过他的手,被阿大抓住,阿大细心的拿手巾给他擦干了,才抽出脚,躺到床上去。 孙尚香更加诧异:“还睡一起?”
“少说两句吧你,不敲门不礼貌,没人告诉你么?”
曹无翻着白眼把她硬推出屋门,不过回头想想,也许就是因为父兄早亡,早期孙权也是群狼环伺,顾不得教导,孙尚香才养成了这种性格吧,小女孩也不容易。 曹无用没擦的那只手摸摸孙尚香的脑袋,孙尚香愠怒的扒拉开,抱怨道:“瑜哥哥住到二乔姐姐那里去了,我还想拉你一起去看看呢,你不去就算了!”
曹无瞬间警觉,周瑜周公瑾,这次来江东,最大的敌人,最难啃的骨头,他已经住在隔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