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三省交界的小镇,由于临近春节的缘故,倒也变得不是太冷清。往来的人们提着大包小包,无疑在准备着各自的年货。
“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上车,冻坏了吧。”还不等下车的两人,看清周围的景致,老伍夫妻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伍哥伍嫂你们好!给你们添麻烦了!”看着对方如此热情,洪开门变得不自然起来,自己这样受重视,还是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看你说的,有啥麻烦的,你不嫌弃这里穷,能和小玥妹子过来,我们两口子高兴还来不及呐。”一向心直口快的伍嫂,一把抢过高玥手里的提包,开心的搂住对方。
坐上雇来的微型面包车,众人踏上了返家的路途。小镇的规模并不大,无论是那些低矮建筑,临街摆摊经营的商业模式,都与普通的农村集镇无异。路上的车辆不多,几分钟之后,车子便驶离了镇子,一片被树木覆盖,高低起伏望不到边际的山地,赫然映入眼帘。 “咋样!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树,没白来吧,呵呵。”看着男孩惊讶的表情,老伍的语气有些自得。
“你家不会就在林子里住吧,里面有没有野兽?”洪开门语带兴奋的问道。
“小时候里面野兽很多,现在少了,偶尔有些也不靠近村子。咋了,想吃野味简单,回去就做哈哈。”面包车一路颠簸着,行驶了大约二个小时,才在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停下。 下车后的老伍,指着眼前的房子说道:“这一片是林场家属宿舍,有不少退休职工搬到南方,留下来的房子便宜,我们就买下来一个。走,我们先进屋再说。”
不等进入住处,洪开门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望着眼前这处低矮老旧,仅有一门一窗的砖房,其内部的情况不难想象。 或许是看出客人的反应,伍嫂当即开口:“兄弟妹子,你们不要笑话,我和你伍哥把钱都还了饥荒,能买下这里也不错了,等以后有钱了,争取去城里安家,到时候给你侄女找个好学校,我们俩就算完成任务喽。”
伍嫂说道非常乐观。
室内的情况果然不出意料,老式的家具,昏暗的光线,无处不显示它的陈旧。唯一值得称谓的是,经过夫妻的打扫清理,房间内整洁干净。 “孩子在他爷爷奶奶那里,等下我们过去,那里宽敞一些,大家就等你们了。”“这里挺好的,就不去添麻烦了。”
“既然来了,就听你伍哥的,这里离的不远,咱们这就过去。”
急性子的伍嫂,不由分说,便拉着高玥,转身往外走去。
“得知你们要过来,你嫂子别提多高兴了,这出去了一年,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太不容易啊!”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老伍低声和洪开门聊着,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感慨。
与之前的棚户区不同,地处山间的村落,住户有些分散。当洪开门一行达到目的地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一处由高大紧实木栅栏,整个围咎的院落,出现在山脚下。砖瓦垒砌的几间房屋上,正冒着缕缕炊烟,笔直升腾着与暮色相容。 直到洪开门他们跨进院落,匆匆从房子里,赶出来迎接他们的老少,呼啦啦把二人围在院中,让根本没有准备的两人,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懵懵懂懂的二人,只能在伍哥不停的介绍下,机械般的打着招呼,直到被众人簇拥进屋子,坐到早已备好的酒席之上,都还处于眩晕的状态。 “小洪老板,小玥老板!你们二位可是贵客,我家老伍和媳妇出去,多亏遇见你们两个贵人,我们山里人也不会说啥,也就准备点酒菜,希望你们别嫌弃。”作为老伍的父亲,老人不待客人坐稳,便举杯提议。
始终紧张不安的二人见状,急忙从炕上站起,连连鞠躬感谢,除了口里一个劲的道谢之外,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要说酒真是好东西,一连被人灌了几杯之后,撞起胆子的二人,渐渐也适应了眼下的气氛。大大小小几十号人,炕上地下的坐满了三间屋子。好在考虑到客人的身份和年纪,热情的亲属们,仅是派出几位代表,而给客人的酒盏,也明显是小号,可禁不住人多啊,一两轮敬酒下来,喝得他们也是头晕目眩起来。以致于众人的对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叔叔!我能摸一下那小狗吗?它吐个小舌头,给肉都不吃,就趴你包上,好可爱啊。”脸上涨红的小姑娘,跑到炕边,冲着洪开门娇声问道。
“哦,它不吃,不要理它,它。。。。。。”洪开门身子略微晃动着,努力保持着微笑,转头和女孩说话。
“汪汪!”“啊!”
就在二人话说一半,外屋一阵犬吠与孩童的惊叫传来,让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一滞。听到屋外的响动,还处于酒劲上头中的洪开门,只觉一个机灵,身子下意识的弹起,光脚往外屋冲去。同样和他表现一样的,就是高玥和老伍夫妻,早已熟悉小狗习性的他们,此时也不免想起,那个根本不让别人近身的小狗,发起狠来,模样有多恐怖。 “转转不要伤人!”
洪开门在高喊。
“怀里!,咋把这事儿忘了。”老伍不住自责。
当酒醒一半的洪开门,闯进外屋的一刻,看见面露狰狞的转转,浑身炸毛躬身踩在背包上时,悬着的心,不由落了下来,连忙分开围拢的众人,往依然在哭闹的孩子看去,口中不由焦急的问道:“咋样了!有没有伤到?”“这死孩子,没事儿聊扯它做啥,不碍事儿的小洪老板,就是吓了一下。”
一个男子训斥着孩子,同时也对赶来的洪开门解释。
“没伤到就好,你也不要说孩子,都怪我,这狗认生,我也忘了把它交代好。”说着话的洪开门,急忙冲还在作势的小狗呵斥道:“转转!你咋又来劲了,这里都是好人,不准你没事吓唬人,赶紧跟我进去呆着。”
看清主人的模样,转转自觉的收起作态,乖乖的重新趴在包裹上,只是眼睛依然警惕扫视周围。 突发的状况在道歉和笑谈之下,酒宴得以重新继续。只是洪开门心里有些自责,不是他不相信这里的人,而是身处陌生的环境下,自己竟然让宝物脱离视线,彻底失去防范意识,难道那带给他现在一切的秘宝,此时在自己心里,真的变成可有可无。想着自己的心事,在接下来的酒宴上,洪开门刻意保持起清醒。望着一张张真诚热情的面孔,品尝着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一种责任感,不知不觉在他内心中涌动。 酒宴延续到午夜十分,即便洪开门的头脑还算清醒,可瘫软的身体,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被人搀扶之下,他留宿在空出的房间之内。或许是地方有限,抑或是刻意安排,高玥和他睡到了一铺炕上。躺在热乎的火炕之上,二人相隔很远,已然被酒精刺激的面色通红,浑身瘫软的二人,只是四目相对着,不住嘿嘿的傻笑,引得两人中间,依旧趴在包裹上的转转,露出了满脸的不屑。 一路不停的折腾,加上酒后的疲乏,这一觉二人睡的很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中午。毕竟还是年轻,舒服的一觉之后,二人很快恢复了精神。 “叔叔!外面下大雪了,爷爷他们一早就上山,说要给你们打野物吃。饭菜在锅里,我就给你们热着吃。”
看见二人出门,守在外屋的小姑娘,连忙叽叽喳喳的说道。
“你叫小雪是吧,不用你忙,我们自己来。”深感惭愧的二人,连忙出言阻止对方。
“没关系的,我会烧火,炒鸡蛋我都会做。”女孩的回答很是得意。说着话连忙把准备好的木材,小心的往炉膛塞进去。
高玥见状连忙走过去,弯腰一起忙活起来,口中不由问道:“你爸爸妈妈呢,也一起上山了吗?”“没有的,他们昨晚就回家了,这里住不下,我是硬要留下来的,嘻嘻。”
小姑娘的性格,显然更像她母亲,说话张口就来。
就着冰冷的凉水,洪开门洗过脸,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变得清醒起来。眼见自己插不上手,他干脆拉开屋门,呼吸着刺骨的冷风,跨步来到院子中。 天空此时很是灰暗,大片的白雪纷纷落下,迅速的覆盖住周围的一切。由于雪下的密集,视线也只停留在木栅栏处,便被遮蔽得严严实实。好在风不大,只有簌簌的落雪之声,充斥在他周围。 难得看见如此规模的大雪,有些兴奋的洪开门,不由努力伸开双臂,仰头闭目感受着,丝毫不顾忌已然被白雪,渐渐染白的身躯。 洪开门他们的午饭,是和匆匆赶来的夫妻一起吃的。直至吃完饭,望着屋外越下越大的大雪,人们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伍哥,大爷他们上山,这么大的雪,不会出啥事吧?”洪开门终于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小雪,爷爷都和谁一起去的?”老伍转头问起孩子。
“爷爷和张叔还有狗爷他们,一起好多人呐,天不亮就走了。”啃着昨晚剩下的骨头,小姑娘头也不抬的回答。
“噢!那就没事儿,下雪天动物好抓,估计收获应该不小。等下你们等着,我去看看。”老伍口中说的虽然轻巧,可着急起身披衣的动作,还是让人看出了端倪。
“伍哥,还是我们一起去吧,正好也见识一下,你说的林海雪原。”洪开门既然打定了主意,便开始行动起来。
没有拗过对方的执着,背起包裹的洪开门,在两个女人的叮嘱下,二人一狗顶着大雪,走出了院门。 已经被大雪覆盖的山林,除了地势有起伏之外,就连巨大的树木,都挂满了积雪。怀里抱着小狗,洪开门趟着积雪,吱吱呀呀的跟在同伴的身后。长长的一段足迹,从院门前不断往密林中延伸。 “呦喝喝!呦喝喝!”走在前面的老伍,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吆喝着,喊声在落雪的林间,悠然的传出老远。
“伍哥!这样喊,他们能听到吧?”口中呼着白气,洪开门忍不住开口问道。
“离的近当然能听到,你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走,迷路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嘞伍哥,我家也住山里,就是没这里大!”
深知山里危机的他,自然十分认同这个道理。
自从进入密林,光线变得更加阴暗,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光,才使视线中的景物,保持一定的可见度。由于树木枝叶的遮蔽,落雪似乎小了许多。雪量虽然不小,只是落地时间短,蓬蓬松松的,行走起来丝毫不费劲。 在熟悉地形的老伍带领下,二人很快登上一处山顶,登高远望之下,入眼依旧是白雪覆盖下,层层起伏的林海,高低错落着没有边际。 “看见前面那个山坡了吗?那里有看护房,我们过去看一下。”手指前方的老伍,大声说道。
顺着同伴的指点,洪开门定睛看去,可无论他怎样分辨,也没有发现目标,悻悻之下他只能随口答应。下山爬坡的一顿忙活之下,一处隐藏在半山处的木屋,才映入他的眼帘。如果不是特意查看,这样的建筑,隐蔽在山林之中,根本不会引人注意,更别说隔着老远观察。 用脚简单清理一下木门前的积雪,笨重的木门被用力拉开。 “哈哈!你们今天有口福了,咦!不对,是有大家伙,我说这么半天没回去。”定睛观看的老伍,嘴里不时发着感叹。
好奇之下的洪开门,连忙走过去,视线透过同伴的肩头,往木屋里看去。昏暗的光线下,仅有五平米左右的小屋中,除了墙角堆放的一小堆木材外,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在屋内的空地上,一只色彩艳丽的野鸡,以及两只雪白的肥兔,被绳子捆住,丢弃在一起,发现有人后,只是微微挣扎着,显然力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也没啥大家伙啊?”看清里面的情况,洪开门有些诧异的问道。
“嘿嘿!你是不知道,这里可是放了不少家伙,现在都被拿走,一定是逮住了大家伙,翻过两座山梁,那里有我们设的陷阱,等下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这里电话没有信号,你千万不要乱走。”预想着猎物的收获,老伍有些兴奋的叮嘱道。
“那啥!我也去看看行吗?”好奇心驱使下,洪开门征求起对方。
回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老伍还是摇摇头,语气认真的说道:“里面林子太密,光线也不好,万一出了啥事,我回去咋和她们交代,等明天雪晴了,我带你们一起进去玩,今天还是算了吧。”眼见对方有些为难,洪开门自然不再坚持,叮嘱对方注意安全后,便目送同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林海之中。 “完了,人家也不带咱们玩,咱俩还是进去暖和一会吧。”
拍着怀里的小狗,洪开门自嘲般的嘟囔着。
弯腰钻进小屋,昏暗的视线,一时让洪开门难以适应。弯腰放开小狗的同时,他闭起眼睛,想尽快适应环境。 “汪汪!汪汪!”一阵急促的犬吠,瞬间充斥在小屋内,可随即又出现在屋外。
“你个熊蛋玩意儿,连个小鸡小兔都怕,跑外面干啥,赶紧回来!”还在闭目的洪开门,闻声连忙呵斥。
“汪汪!呜!汪汪!”一阵更加急促的叫声,顺着木门传进来,感觉古怪的洪开门,立马睁开眼睛,定睛向外看去。
原本一直温顺的转转,此刻则是一反常态,瘦削的身子,不断在积雪中窜动,不停用前肢抓挠着积雪,兴奋的如同发狂一般。 “咋了!下雪有啥稀奇的,没见过啊!赶紧给我进来!”洪开门见状,有些好笑的埋怨一句,看见已经适应光线,便解开身上的背包,随手放到了脚下。
“汪汪!”转转并没有听从吩咐,而是前肢更加拼命的挠着,仰头对主人狂叫。
对方更加反常的表现,顿时令洪开门警觉起来,他直起身子,下意识的打量四周,心里不由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