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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解人意卫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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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喷笑出声。

  卫孺和公孙贺一脸的一言难尽。

  霍去病之母卫少儿瞪着儿子还想捂公孙敬声的嘴。

  皇后卫子夫干脆不管了。

  先是儿子,接着是小外甥,然后是她二姊,此刻连大外甥霍去病也掺和进来,她小小一皇后还怎么管啊。

  二公主想说什么,帝后长女长公主一把拉过妹妹,瞥她一眼,还嫌椒房殿不够热闹?

  皇后卫子夫十六岁得宠,同年其弟十四岁的卫青到刘彻身边当差。卫家本是天子长姊夫平阳侯府的奴隶,卫青乃平阳侯曹寿的骑郎,骑术不错,但目不识丁。卫青凭军功封侯,有领兵天赋是其一,其二离不开刘彻悉心教导,其字仲卿也是刘彻起的。

  二人是君臣,也是姊夫和小舅子的关系,更像威严的兄长和懂事的弟弟。

  懂事的弟弟自是不能叫场面尴尬下去,卫青开口道:“学文识字不可一挥而就,教导敬声也不是打一顿就能改过来的。”

  八岁的公孙敬声眼中一亮,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寡言少语的二舅这么善解人意啊。

  小表弟不愧是天之孙,别具慧眼。

  公孙敬声跑到卫青跟前抓住他的手,仰头望着他,舅舅说得有道理,快救救我吧。

  卫孺跟卫青同母不同父。卫家兄弟姊妹多,一个老母亲卫媼照顾不过来,就把卫青送给他亲生父亲。父亲家人虐待他,小卫青尾随过路商人流浪至长安,再次找到母亲。

  卫媼心疼孩子,见他瘦骨嶙峋,不舍得再把他送走。可多了一个他,卫媼得分心,长子长女也得帮母亲分担。卫家长子卫长君不在了,没人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卫孺不甚喜欢卫青。

  大汉立国七十载,对匈奴作战从无胜绩,匈奴铁骑统治了长城以北,几乎年年来犯,朝廷只能被迫挨打。

  直到二十二岁的卫青出兵匈奴这一情况才有所改变。

  卫青首次出兵领骑兵一万,却不止他一路人马,而是四路并进。李广近乎全军覆没,公孙敖惨败,公孙贺无功而返,连匈奴的影子也没见着,唯有卫青长途奔袭直捣龙城,掀了匈奴祖坟。

  旁人道卫青不败由天幸,能得陛下重用是托了卫子夫的福,身为长姊的卫孺也这样认为,不曾想过皇亲国戚多如牛毛,她也不止一个兄弟,为何偏偏是卫青。

  卫孺和卫青中间分开过几年,关系淡薄,又加上被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当众教训,卫孺心有不满:“你这么会说,那你说怎么办。”

  卫青张口结舌,他好心解释怎么还赖上他了。

  刘彻护犊子,也护自己人。

  “公孙敬声何时改姓卫?”

刘彻冷声问。

  刘彻是太子的时候公孙贺就在他身边,公孙贺看着他长大的,很了解他,闻言慌忙道:“陛下息怒,拙荆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公孙敬声八岁了,你们身为父母还不知道如何教导儿子,妻子才有身孕的卫青懂得?”

  公孙贺被问住。卫孺想说什么,霍去病善解人意当她嘴替:“姨母是不是想怪敬声难教难管?敬声一点就通还需要父母?”

  卫少儿瞪儿子:“去病!”

潜在意思不说话能憋死你!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我那么聪慧自学好啦。”

  刘彻乐了,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公孙贺的儿子这么机灵,虽说机灵没用到正道上。

  卫子夫实在忍不住:“敬声,慎言。”

  “我说错了吗?”

  皇后噎住,皇后后悔多嘴。

  卫孺和公孙贺不敢轻易开口,霍去病的嘴巴要被母亲拿针线缝上了,一时间椒房殿再次陷入寂静。

  关键时刻还得是卫青:“陛下,午膳快好了。”

言外之意不能再僵持下去。

  刘彻扫一眼卫孺和公孙贺:“不会教孩子不丢人。人谁无过?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朕就不留你们了。”

  公孙贺和卫孺老老实实告退。

  公孙敬声:“我呢?”

  刘彻:“又改姓刘了?”

  小少年摇头。

  卫青揪住他的胳膊:“跟你父母回去。”

  公孙敬声往后缩:“回去我会被打死的。”

  卫孺和公孙贺回头看刘彻,唯恐天子发怒。公孙敬声的小聪明不足矣打动刘彻把他留在宫中:“杀人偿命。你父母不敢。”

  公孙敬声望向卫青。

  卫青:“休沐日我去看你。”

  “二舅,您是君子啊。”

公孙敬声不放心地说。

  有的人满腹心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有的人熟读兵法,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仅限战场之上,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人世间的勾心斗角,他一窍不通。

  卫青好巧不巧是后者。

  作壁上观时卫青的脑子还能一用,牵涉其中时年仅二十四岁的关内侯愣住,这又怎么说?

  霍去病伸长手臂朝表弟后脑勺一巴掌:“快滚!”

  “二舅还没回答我。”

  卫青:“你说什么了?”

  刘彻想扶额。

  刘据眨了眨眼睛,二舅真傻呢还是装傻呢。

  霍去病可以确定二舅真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白了就是叫你说话算话。”

  卫青恍然大悟:“敬声可以直说啊。”

  敬声怕他说句问话,得到一个否定答案啊。

  “那我回去了啊?二舅。”

公孙敬声还是不放心。

  已经到殿外的公孙贺忍不住回头喊:“敬声!”

  公孙敬声忙不迭过去:“来了,来了,二舅说他休沐日没空的话叫我去他家。”

  卫青疑惑,他说过这话吗。卫青朝外看去,哪还有公孙敬声的影子。

  “敬声何时变得……”卫青实在想不通,大姊和姊夫怎么教的,八岁小儿这么多心眼子。

  没了讨人嫌的人,卫长公主大胆发言:“姨母教的。”

  皇后卫子夫瞪女儿。

  刘彻在卫子夫之前有个皇后,他跟皇后成亲多年无所出,他的叔伯兄弟蠢蠢欲动,有人甚至想把儿子过继给他的时候,卫长公主出生了。

  公主的出生证明天子身体无恙,稳定民心,也叫刘彻看到希望,刘彻兴奋,大笔一挥封她长公主,刘彻也最疼她。

  父皇在此,卫长公主不怕母后:“儿臣说错了,姨母太絮叨,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逼的敬声不得不变成如今这样。”

  卫子夫心说,你还不如不说。

  刘彻笑道:“好了。敬声是你姨母和公孙贺的儿子,与我们无关。”

  刘据心说关系大了。

  虽说前世他不管宗门事务,刘据也知道小辈犯了错长辈难辞其咎。事大了还能连累整个师门。因为子侄无法无天,惨遭灭门的又不是没有。

  可怜他才一周岁。

  好在公孙敬声不是很大,虚岁才八岁。

  “父皇,饿啊。”

刘据在老父亲怀里蹦跶两下证明他的存在。

  刘彻想咬他一口:“你倒是个心大的。”

拿脸蹭蹭儿子小脸,盖因实在不舍得伤他。

  刘据眉头微皱,嫌弃地拨开他的脸。

  “还敢嫌弃朕?”

刘彻气笑了。

  刘据想给他一巴掌。“疼!”

小孩烦得大声说。

  “哪儿疼?”

刘彻心头一紧。

  刘据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刘彻一看他脸上红一片,“这是怎么了?蚊虫咬的?”

  春二月哪来的蚊虫。

  卫青:“陛下胡须扎的?”

  刘彻想说不可能,刘据点了点头,睁开眼睛,嘟着小嘴看着老父亲,一脸幽怨,满眼埋怨。刘彻心虚不已,舌头打结:“……改日朕,朕把胡须剃了?”

  卫子夫心慌:“不可!”

  刘彻话说出口已经意识到失言,普天之下嘴上无毛的男子,要么太监,要么头戴绿头巾,要么是尚未及冠的黄口小儿。

  可刘彻是谁,他是十七岁就敢叫张骞前往西域的少年天子,彼时他甚至不清楚西边有无水源,有多少国家。他是敢抵抗匈奴的年轻英主。藩王势大,就在一个月前他采纳了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势必要把各地藩王分成一盘散沙。

  刘彻不惧藩王群起而攻之,又怎会被一撇胡须难倒。

  “据儿不喜欢朕就刮掉。”

刘彻说得浑不在意。

  刘据不清楚“胡须”对凡人意味着什么,卫子夫的态度叫他窥到一二,可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伤不孝。

  前世刘据是师尊捡来的,无父无母但不渴望父宠母爱。

  他天赋极高,师叔师伯看中他,师兄师姐疼爱他,师弟师妹不敢招惹他,师侄师侄女崇拜尊敬他,总而言之,他不缺爱。

  可九五至尊愿意为儿子做到这份上,刘据宛如古井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两下。

  年幼无知的小儿不该说出感恩戴德的话。

  刘据也说不顺。

  那么亲他一下吧。

  刘据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刘彻愣住,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刘据想翻白眼,好傻!

  霍去病手痒,捏一下小表弟的脸:“挺知道好歹啊。”

  刘据啊呜一口。

  早有防备的霍去病不慌不忙缩回去,故意气他:“没咬到,没咬到。”

  卫长公主暗暗翻个白眼,父皇还叫她以后嫁给表兄。

  这么幼稚的表兄她才不要嫁。

  “陛下,皇后,午膳好了。”

  宫人悄悄过来轻声禀报,唯恐惊扰了贵人。

  刘彻:“先用饭。”

低头问儿子,“要不要父皇喂?”

  刘据想自己吃,然而穿得厚,臂无力,手很小,费劲。

  “陛下,给臣妾吧。”

卫子夫开口。

  刘据拉住他老子衣襟,刘彻愈发心情愉悦:“朕喂他也一样。”

到方几前坐下,刘彻把儿子放怀里,卫青欲言又止。刘彻眼角余光看到,叫他有话不妨直说。

  卫青感激刘彻,卫青希望外甥懂事,是个可造之材,更希望天家后继有人:“陛下,微臣想了又想,敬声如今这样十有八/九是公孙一家宠的,包括大姊。”

说完瞥一眼小外甥。

  刘彻瞬间明了:“朕的据儿主意大着呢。朕叫他往南,他不往北朕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担心朕把他宠坏了?哪个坏孩子这么小就懂得养不教父之过。朝中百官有几人能意识到这点。是不是?据儿。”

  小孩子不该懂这些。

  刘据伸手抓面前的炊饼。

  刘彻乐了:“瞧见没?又给朕装聋作哑。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会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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