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说的，让您帮忙推荐两部电影罢了。”

阮寒星笑意不变，嗓音软软的，像是在闲话家常：“我是把您当成朋友，相信您的眼光。怎么能叫为难您？”

周元叫苦不迭。是不是，双方心里都很清楚。尤其这也不是什么私下的场合，他身后还跟着其他院线的负责人。今天他这话只要说出去，但凡在场的哪个管不住嘴，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圈子。到时候，叫他怎么做人？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其他院线的负责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周经理，你何必怕她？”

有人压低了嗓音，道：“霍氏还能把手伸进百达？”

“就是，嫁进霍氏，还真觉得H市就是她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这些都是商业机密，哪儿是能随便说的？真想看电影，到时候自己看排片呀。”

说是小声说，其实整个包间就这么大，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分明也是说给阮寒星听的。她这个当事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冯晨却气得拍了桌子：“你们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

他禁不住要在心底里暗恨自己的没用。要不是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要不是他无能，阮女士何必跟着来受这份气？拍好的电影要上映，还要让投资商过来跟院线负责人吃饭，当导演当成这样，他也是头一份。心底里本来就满是愧疚，如今听这些人冷嘲热讽，冯晨几乎快要气炸了。“冯导，我们说得都是实话。”

面对他，其他人可没那么多顾忌了。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那人嗤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今儿我们为了阮女士破了规矩，那还能守住什么底线？”

“要是我们自个儿不遵守行业规则，您也敢把片子交到我们手上？”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错，这人的语气却确实让人不舒服。周元本就摇摆不定，听着众人的撺掇，眼底也沁出几分冷意。当他是吓大的？阮寒星不简单，难道百达就简单了？既然她咄咄逼人，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就在他张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潋滟如微风吹拂水面的清潭般的眼睛。这么久了，阮寒星始终不悲不喜，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优雅地单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们说话。跟看大戏似的。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周元顿了顿，到了嘴边的话就没来得及吐出口。“我也没想到，只是推荐一部电影，诸位就要这么上纲上线，真是叫我惶恐。”

阮寒星笑容扩大，露出整齐的贝齿，柔声道：“不肯推荐就算了，我又不是逼你们谁……”就这么简单？拒绝了她也没再发飙？要是不提方才摔杯子的气势，她这会儿倒像是个泥捏的人儿了。这本来也符合周元的设想。想要仗着她没什么见识，一上来就把她给唬住了，既不用解决事情，也让她有火不敢发。这会儿像是目的达成，他却只觉得忧虑不安。“叩”。很轻的一声杯底撞击桌面的声音。阮寒星轻叹一口气，将杯子放下，双手抱胸显露出几分雍容。她笑着环视一圈，柔声道：“不过我前些日子，刚听说了一个新词儿，觉得挺有趣儿的，想跟诸位分享一下。”

“不知道诸位，听说过现金流吗？”

周元的面色瞬间大变，死死地盯着她，半饷说不出话来。其他人更是脸色惨白，两股战战。整个包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最后，周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包间的。跟其他同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间，他从别人的脸上看到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惨白。“这位阮女士，真是不简单呐……”他不由苦笑一声，两脚虚软仿佛踩在棉花上，摆摆手道：“咱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周经理……”在包间内说话的人，这会儿也灰败得像是夹着尾巴的狗，颤巍巍地问道：“她，她是开玩笑的吧？”

“你应该祈祷，她说的不是真的。”

周元长叹一口气：“别忘了，霍氏是怎么起家的。”

如今他自身难保，也没了在同行面前挥斥方遒的兴致。现金流，是指现金流入流出的数量。他们收了好处，有心人可以通过锁定他们账户的资金动向，把他们干得勾当查得一清二楚。别人或许没有那个能力，对于霍氏来说却不过是小菜一碟。“咱们自求多福，有什么小尾巴，赶紧扫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