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定国彻底走到了困境。林柔的脸色也煞白。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妇，她当然不是对形势的变化一无所知。想到钟氏面临的困境，她忍不住心慌，扶住沙发的靠背，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的钱不够了吗？”

明明之前还很好。曾经她高不可攀的贵妇们，对她露出殷切热情的微笑。不少人围着她，讨好她。儿子刚娶了媳妇，肚子里揣了下一代。她几乎事事圆满，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怎么短短几天，一切就都变了？“我们的钱已经都投进去了。”

极致的疯狂过后，剩下的只有颓然。钟定国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无力地道：“这个项目就是个吞金兽，那点钱怎么够？”

在钟氏一片大好的时候，银行的态度别提多热切了。他自信满满，可以贷款到足够的金额。等到项目完成，那就是千百倍的回报。人到中年，他还拥有着不曾熄灭的野心，梦想着更进一步，彻底提升钟家的地位。然而这一切，终究变成了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窘境。明明，只要有足够的钱，Z项目就可以回馈给他足够的回报，可以将所有的贷款还清，可以让钟氏腾飞。就只差这一点！“怎么会这么快……”林柔白着脸，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那天，钟泽山上门祝贺钟少阳要跟黎眠结婚的时候，临走时候意味深长说出的话。她的心里忍不住涌上后悔，不自觉地小声道：“我们当初该听二弟的话的……他说的不错，Z项目看着诱人，可是承担不起风险。”

把鸡蛋全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旦这个篮子出现问题，注定要一无所有。“住口！”

这种时候，提到钟泽山，无异于火上浇油。钟定国大怒，猛地抓过手边的杯子砸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他钟泽山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就会说两句风凉话！我才是那个将钟氏支撑这么久，要把钟氏发扬光大的人！”

他一辈子都不肯承认，自己不如这个弟弟。什么天资横溢，什么天才商人。他不承认！他明明也可以做得很好，钟氏在他的手上才会发展得更好！钟泽山算个什么东西！他懂什么？钟定国眼底闪过阴毒，冷冷地道：“钟泽山那么说，不过是嫉妒我要将钟氏带到不曾想过的高度。他越是唱衰，我越是要做给他看！”

原本颓丧的内心，似乎重新燃烧了一把火焰。钟定国的目光突然奇异地亮了起来，坚定地道：“Z项目我要做，钟氏也将由我书写新的历史。我绝不认输！”

林柔一时哽住。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该劝钟定国及时回头，将损失降到最低好，还是该支持他继续一条路走到黑。Z项目代表的庞大的回报，和锦绣的前程。可是这条独木桥实在太危险。稍有不慎，就要落入万丈深渊，无法挽回。林柔心惊肉跳，想要劝钟定国冷静一点，却对上他亮得出奇的眼睛，里面藏满了执拗和疯狂。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哪里猜不出枕边人的心思。林柔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钟定国是不会放弃的。且不说有巨大的利益，像是胡萝卜吊在他的面前。单单为了证明自己比钟泽山更强，更有资格做钟氏的掌权人，他一定会继续走下去。这几乎成为了他的心魔。林柔最后只能抿紧了嘴。“咱们夫妻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我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我的成功有你一半的勋功章。”

就在这时，钟定国突然柔和下面色。他上前一步，抓住林柔的手，表情是很久没见过的温柔。抬手为她将鬓发整理好，他深情款款地道：“我一定会把项目完成，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柔柔，你相信我吗？”

“定国，我不想过什么更好的日子。”

林柔的眼眶微红。这么多年，她的日子过得也算得上顺心。钟定国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对她却还是不错的。一直洁身自好，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给了她应有的体面，也为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两人共同教养了一儿一女，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忍不住回握住钟定国的手，红着眼睛真心实意地低声道：“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好好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定国，及时止损，你正值当年，咱们一定还有机会。”

她顿了顿，诚恳地说道：“在我心里，你比钟泽山好千百倍，不需要靠这一个项目胜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