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还隐隐透出几分跃跃欲试。像是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阮寒星一时无言,片刻抬手拍开他的手,哼声道:“那可不行。”
“霍先生快去好好上班。”
她推了推他劲瘦的腰肢,皱皱鼻子:“不好好工作,怎么养家糊口?”
养家糊口?可真是个动听的说法。霍沉浅笑一声,回身在她的唇角偷了个吻,这才满足道:“我去赚钱给夫人花。”
这才躬身上了车。车子发动,渐渐驶出了霍家的范围,直到看不见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形,霍沉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霍总,这是您今天的行程。”
见他回神,坐在副驾驶的何助理扭过头,递过平板,恭敬地汇报:“您一会儿有个会议,是关于……”“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霍沉却没有立刻接过平板查看自己的行程。骨节分明的大掌,捏着自己的领带轻轻整了整,又重新系了一遍西装扣子。那双黑沉的,充满威慑力的眼眸,若有似无地瞟过何助理,仿佛暗示着什么。何助理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这是怎么了?他家老板没事儿吧?他英明神武、冷漠贵气的上司,怎么好像正在期待他说点什么?眼见自己用得得心顺手的金牌助理,一脸卡壳的模样,霍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没有眼色吗?他再度整了整自己这条昂贵的领带,不甘心地用手调整了一下领带夹的位置。何助理的脑袋里似乎灵光一闪,试探地道:“霍总您换了新领带夹?这个领带夹真不错,特别衬您!”
于是他看到,他从来言语寡淡表情少的上司,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总是沉凝的眸子里隐隐带着点得意。多说点。莫名get到信号,何助理屏住呼吸,继续试探:“这是纯金镶钻的吧?难得设计得不俗气,简单大方又凸显气质。一个小小的领带夹就足以凸显品味……这是哪个牌子的?肯定很难买到吧?”
救命!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他老板疯了?他从霍沉十九岁进入霍氏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年纪轻轻的他,手段果决狠辣,沉稳得像是商场上的老狐狸,轻易将H市的金融市场搅得天翻地覆。他天才稳重的老板呢?这个幼稚鬼到底是谁?“嗯。”
霍沉这才矜贵地应了一声,状似随意地道:“夫人送的,我也不清楚。”
这才抬手接过平板。何助理窒息。他明明是拿着工资来上班的,为什么还要吃老板和老板娘的狗粮?想到那高额的工资,他最终还是露出个捧场的笑容:“您跟老板娘真恩爱!神仙眷侣!”
于是霍沉的表情,肉眼可见得温和起来。相对于霍沉的好心情,夏昕怡的感受却并不怎么美妙。她不知不觉地屏住呼吸,死死地咬住牙根,口腔中弥漫上了血腥气。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直到她双腿发软,彻底跑出霍家的范围,她才停下脚步。窒息缺氧让她的眼前发黑,大脑昏沉了一瞬。气喘吁吁地撑着行李箱,她的眼泪骤然掉落下来。真狼狈啊!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在炎热夏日奔跑的自己到底有多狼狈。大汗淋漓,脸颊涨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一条狗。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想要多说几句话,哪怕多留下一点回忆。心口酸涩难言,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的心脏。羞窘、难堪、自卑、不甘,以及可能永远无法再见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脏疼痛中酝酿出的全是苦涩的汁液。看着自己泛黄的裙摆,夏昕怡的情绪突然之间崩溃,丢开行李箱蹲在地上,双臂抱膝,痛哭出声。她做错了什么?又差在哪里?为什么她的人生里,永远都在退缩,永远都在失去?“哭能解决问题吗?”
就在她狼狈痛哭的时候,一道带着讥嘲的女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夏昕怡下意识僵住,肌肉紧绷,摆出警惕防御的姿态,双眼通红得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车子停在她的不远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漂亮中透着温婉的脸。只是讽刺和高傲,让那张脸看起来并不像是她的长相那样无害。夏昕怡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屑,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你,是谁……?”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站出来嘲笑她?即使女人并没有下车,可是看她精致水润的长发,脖颈上的项链和通身的气派,就知道她一定很有钱。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关注她这种路边的杂草呢?“夏昕怡,对吧?”
黎眠笑了一声,眼神中说不清是怜悯还是鄙夷。她将车窗全部降了下来,带着几分懒洋洋,趴在车窗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撇撇嘴,态度轻慢地点评:“哭得可真是又丑又恶心,全身的酸臭味都快要扑鼻而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昕怡皱起眉头,泪汪汪的双眼带上了点愤怒。她也不是泥捏的人,被人用这样的词语羞辱,她一时难堪又愤怒,忍不住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语气却有点软趴趴的。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跟面前人的差别,就连愤怒都不敢肆意表达。“我说得难道不是实话吗?”
黎眠无所谓地笑了一声,依旧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她,笑着问:“被人像是扔垃圾一样地扔出来了?到底还是被抛弃了?你真的就甘心这么认命吗?你比阮寒星差在哪里?”
夏昕怡张了张嘴。她想说自己不是被扔出来的,而是自己要搬出来的。想说自己没有被抛弃,而是主动要开始新的生活。然而黎眠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收回手,坐在后车坐上,只露出一个侧脸。轻描淡写地道:“上车,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