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樊梨梨的疑问，屠沉没有解释。他只拿起樊梨梨一缕凌乱的头发，指间细细摩挲，低声道：“你可以救苦救难，就不允许我心系百姓？”

樊梨梨偏头看他，重新打量，“我突然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屠沉淡定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樊梨梨咯咯一笑，扑进他怀里。“对，我就不信用一辈子，都没法看透你。”

屠沉反手将樊梨梨拥住，下巴抵在她颅顶，轻轻噌了几下，眸色渐渐黯然。“我怕你越了解我，只会越远离我。”

“嗯？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好像变重了。”

“……怎么可能，我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

屠沉在她纤腰的软肉上捏了捏，“玩笑而已，你再不长胖些，风都能吹走。”

樊梨梨撅起嘴，狠狠在屠沉脸上亲了两口。坏人！被“抓走”的屠郁传回来消息，说县城里的形势水深火热，好些百姓被扔到同一个地方等死。摩云教的人又在大举铲除异己，但凡不那么偏激，不愿意跟摩云教随便杀人的百姓，都会被摩云教抓起来活活烧死。屠沉看看沟里越来越多的病患，心知不能再等李彰归来了。樊梨梨也听说了城里的情况，准备跟屠沉一起出发。“你别拦我哦，城里那些病人，只有我知道怎么救，以及，我有这个。”

樊梨梨抓着脖子上的空间玉佩。她说的是事实，她会救治鼠疫患者，认识药材，还有空间，怎么都比屠沉赤手空拳冲进县城来得可靠。屠沉知道拦不了她，就如她也拦不住他。“不管什么情况，空间不要离手。”

“保命的东西，我还不敢松开呢。”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叫蜚零的医仙谷学徒，被樊梨梨借走了。“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需要这孩子帮我一把。胡先生，能不能给借一下？”

蜚零眼巴巴地望着胡定仙，就指望师父点头，让他跟着樊梨梨去见识一番。胡定仙怅然一叹，对樊梨梨道：“你不但抢走了我的名声，还准备抢我的徒弟吗？”

“啊？”

樊梨梨不解。胡定仙摆摆手，“罢了罢了，是我技不如人，跟你无关。”

顿了顿，他又说，“蜚零是我最聪慧的弟子，也机灵得很，你带他去的确最合适。”

樊梨梨一喜，“那我谢过您了，另外，沟里的病患也要托您照顾。”

胡定仙到底是医仙谷的，短短数日，也算掌握了鼠疫的救治之法。沟里有他在，樊梨梨暂且可以安心。胡定仙见樊梨梨面色毫不见揶揄戏弄之色，而是真心实意的拜托恳求，不免又是一番感叹。这丫头只会一时生气，过后不记仇。不像他，翻来覆去的想这想那，都快把自己气死了。还是该大度些，毕竟医者嘛，学一辈子都学不完医理知识，总会遇到比自己医术高明的人。胡定仙再也不敢小瞧年纪小的姑娘，只叮嘱道：“城里的病患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能控制住县城的鼠疫，我医仙谷，均承认你‘宗师’一名。”

樊梨梨心想，可千万别承认，她哪就能担上“宗师”两个字了？就是现代医学院的教授们，都不敢夸口自己是宗师。沟里病患托付给胡定仙，防守交给应飞龙。樊梨梨和蜚零在屠沉护送下，悄然前往县城内，没惊动任何人。汉城的城门被摩云教把守，上面随时有人巡逻，见人就杀。大概是知道凤凰沟的势力在壮大，守卫越发森严，连屠沉都无法再悄无声息地潜入。要想强攻并不可靠，只能走捷径。妞子在前方草丛里灵活穿梭，给他们带路。“妞子经常跑到县城里讨吃的，知道哪里有狗洞可以钻进去。”

屠沉脸黑了，“狗洞？”

樊梨梨赶紧说，“能进城，狗洞就是救命的神洞。只要你不认定它是狗洞，心里那道坎不就轻易跨过去了？”

屠沉一度深呼吸，但是没把樊梨梨的话听进去。士可杀不可辱，狗洞这东西……的确也不是他钻得进去的。望着仅仅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狗洞，樊梨梨比划了两下，看看自己和蜚零的身形。蜚零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形偏向瘦削，倒是可以挤过去。樊梨梨虽然前凸后翘，但挤一挤也能过。唯独屠沉，体型过于高大健壮，几乎有樊梨梨两倍大，除非拆成块，否则怎么都钻不过去。狗洞那边，妞子招招手，“屠四叔叔，姐姐，你们快过来呀，等下有人来啦。”

蜚零也直接钻过去了，担忧地望向四周，放风警惕。屠沉看着那过于狭窄的狗洞，陷入沉思。樊梨梨取出空间来，看看一堵墙的厚度。“要不，你进空间，我带你过去？”

两人之前测试过，假设樊梨梨佩戴玉佩，屠沉在空间内干活，玉佩能在周遭四五米内移动。超过这个范围，屠沉会被强制弹出来。眼下狗洞两边的距离，怎么也在范围内。避开妞子和蜚零，屠沉进入空间，樊梨梨再爬过去。蜚零见只有樊梨梨过来，问，“樊宗师，屠四哥呢？”

“他，他找别的出路，我去接应。”

樊梨梨指指远处的树林，“你们先去藏着，我们马上到。”

蜚零很听樊梨梨的话，背起妞子就走。等两人走远，看不到这里了，屠沉才从空间出来。樊梨梨不由感叹，双鱼玉佩真的太好用了。妞子只需要把三人带到主城区，就通过狗洞回沟里去。樊梨梨一再叮嘱她小心，她招招手，蹦蹦跳跳地离去。县城里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满是水渍，枯枝落叶遍布街道也无人清扫。樊梨梨没来过汉城，不知道这里从前是什么光景，但是现在，真不是一般的萧瑟死寂。倒塌的房屋，断裂塌陷的街道，枯死的老树，以及满街匆匆奔过的巨大老鼠，无不给人苍凉凄悲哀感。除了城墙附近，大街上巡逻的人不多，只偶尔有人埋头走过，没有到处张望，正好给三人躲藏的时机。蜚零抓抓后脑勺，问，“屠四哥，咱们现在去哪跟屠大哥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