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飞燕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盯着宛如猪蹄的两只手,厌恶在心中无限放大,令她几欲作呕。“我,我小时候,也很漂亮,真的……”说完,她再次小心地看看樊梨梨的神色,发现她很仔细地在聆听,没有半点嘲笑或鄙夷后,才松了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每次跟别人说这句话,她们都要笑话我,说我胖,我丑,特别丑……”樊梨梨主动伸出手去,握住屈飞燕的手腕。“飞燕,不要在乎别人的话。先告诉我,你想跟我说什么?”
屈飞燕吞咽了一下口水,盯着樊梨梨纤细白皙的手指,恍惚间想起自己从前的模样,不由苦笑。“我母亲是州府有名的大美人,我小时候也很漂亮,但是,但是……”屈飞燕鼓足了勇气,正待一口气说出来,然而铺子里人渐渐多起来,一群娇俏的女子更是结伴走来。仿佛是自惭形秽,屈飞燕匆匆起身,放下一锭银子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任凭樊梨梨怎么叫喊,她融入人群中不见了身影。望着桌上没动过的点心,樊梨梨陷入沉思。回到屠记,樊梨梨直奔向屠二。“二哥,州府里有姓屈的人家吗?”
屠二正算账,头也不抬地说,“你这话问得有意义吗?”
屈姓在州府算是大姓,路边一树干倒下去,十个人中至少能砸中三个姓屈的。樊梨梨再问,“那有没有叫屈飞燕的,家境比较好,不是普通百姓?”
屠二扬眉,终于施舍般看了她一眼,“你找人做什么?”
樊梨梨只好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她比较担心屈飞燕,那女孩满眼空洞疲惫,很是忧郁,说不定受点刺激,就要想不开了。屠二爱莫能助,“我才刚来,实在没功夫打探谁家闺女叫屈飞燕。”
樊梨梨只好作罢,祈求明天能再见屈飞燕一次。然而,没等到屈飞燕,却把意料之外的人等来了。轿子在屠记门口停稳,明珠娘子在雪秀的搀扶下,笑盈盈地朝樊梨梨走来。“梨梨,好久不见了。”
樊梨梨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迎上去。“明珠娘子,您怎么来了?快来坐吧。”
双方一见面,都有些激动。明珠娘子比樊老爷更早来州府,不过前段时间去州外做生意了,回来后才听樊老爷说,樊梨梨也到了江州。雪秀捧着一个小盒子,交给樊梨梨。“樊小姐,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樊梨梨迟疑道:“这是?”
明珠娘子抿了口茶,秀眉微挑,说道:“你就安心收下吧,这是我为冬季设计的几款首饰,还得劳你戴上,为我多多展示。”
樊梨梨打开盒子,果然看里头是几款漂亮的珠宝。“但是,我基本上都待在饭馆里?”
戴上漂亮首饰,给锅里的鱼虾蟹宣传展示吗?明珠娘子这才又说,“过几日,州府有一场赏花会,梨梨你随我去,不但能结交更多人,也能长长见识。”
去赏花会的都是各富商的女眷们,樊梨梨去一次,总能有所收获。樊梨梨答应下来。去赏花,当然不能只佩戴首饰了事。樊梨梨还把琉溪知的胭脂水粉给用上了,精致的妆面配上腰间独特的香丸,不说艳压群芳,绝对不会寂寂无闻。据说这次宴会在富商女眷之间,规格比较盛大,能受邀的都是州府上有头有脸的豪门。如果樊梨梨能把握住机会,多结交贵妇们,何愁胭脂水粉铺子没生意?赏花会现场,到处摆着奇花异草,贵妇们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明争暗斗,不是炫耀子女夫婿,就是刻意展示身上的珠宝首饰,隐隐暗流涌动。正值夏末,天气没那么炎热,但还是有些晒,众人出了汗,须得用香薰才能压住。在一片千篇一律的粉色中,樊梨梨一袭淡雅的青黄色装扮,格外清新又显眼。有妇人注意到她,上前打探是谁家女儿,可曾婚配。也有人对她的妆容感兴趣,追问唇上用的什么口脂,腰间是什么香囊。樊梨梨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把自己当展销柜,推销首饰和胭脂水粉等。凉亭里,雪秀伺候在明珠娘子身侧。“依奴婢看,樊小姐当真是娇俏明艳,比谁都灿烂夺目。夫人您带她一起来,真是个好主意。”
明珠娘子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腕间的佛珠。“我带她来,是应师兄的嘱托,带她多多见世面。这孩子亲娘走得早,否则也轮不到我来教。”
主仆俩正说话,花会的操办人上前来。“明珠娘子,今日的宴会,没有什么怠慢之处吧?”
明珠娘子立即起身,笑脸相迎。“屈夫人,你这话就见外了。你的花会,愿意邀请我来,我受宠若惊,哪里还敢说怠慢?”
屈夫人浑身珠光宝气,十分富态。她满脸笑容,拉着明珠娘子的手说道:“你今年新推出的那几款珍珠首饰,我实在是爱得不行。戴着它们,我在上次的宴会里,那可是羡煞旁人呢。”
明珠娘子保持笑脸,说了几句,又招呼樊梨梨过来,见过屈夫人。屈夫人一见樊梨梨,登时眼睛都直了。“哎哟,这莫不是明珠娘子你的女儿?这般天仙之姿,不知道许配人家了没有?我有个侄儿,那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何不认识一番?”
明珠娘子说道:“这是我干女儿,承蒙屈夫人抬爱,她已经成亲了。”
屈夫人只觉得遗憾,但很快打起精神,说起别的。樊梨梨在一旁待着,听见夫人姓“屈”,微微诧异。不会这么巧吧?屈夫人似乎是有意来找明珠娘子,刻意说起她女儿婚嫁之事,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樊梨梨坏心眼地想,莫不是屈夫人看中了谢倾,特来说媒?听明珠娘子说,谢倾到外地做生意,眼下还没回来。要是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倒也不失为佳话。等她胡思乱想结束,屈夫人已经离开,去招呼别人了。明珠娘子道:“屈家是皇商,地位比我们这些普通商人高得多。不过,这些年也渐渐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