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抓住楚云汐,但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就像是漂浮在巨浪中的浮萍。大军瞬间就散开了,随着树木和泥土翻滚而下。楚云汐张开双臂,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云汐别怕,抓紧我。”
始终有一双大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也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泥土混进了口鼻里,堵得人越发窒息。突然一个凌空,相拥的两个人“咚”地一声坠入了某处山坳。落地前的一秒钟,楼彻按着楚云汐的脑袋,将两人位置做了调换,他垫在下面,让她落在了身上。视野一下子就黑了。楚云汐醒来时,听到水滴的声音。“这里竟是山洞?!”
摸索着爬起来,“楼彻?楼彻你在哪?”
摸索了一圈,总算碰到了有温度的肌肤。继续摸索,直至对上一双“生无可恋”的眼睛。楼彻双手撑在脑后,靠着一块大石,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你都快把我的腿盘包浆了,还打算继续摸多久?”
楚云汐循着角落的一小簇光线,渐渐适应了周遭的光感。除了楼彻的眼睛,她看清了更多。他正以沙滩晒太阳的姿势,惬意地看着自己。违和的是破口的裤腿和被掏开的黑衣劲装。他的腿上和胸口好几处伤口,都是树枝刮过留下的,有几处伤痕还很深。脸倒是干净,目光更是澄净,盯着她时释放着溢彩。“不用看了,唯一的出口在头顶。这里是一处山涧小洞。咱们只有等待救援,别无他法。”
楚云汐并没受什么伤,被他保护的很好。她掏出药箱,开始为楼彻包扎。“咱们应该是不经意间走进了刘云设下的陷阱了。”
雁荡山的选址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还有暗路捷径。深林里,一不小心就容易走失。不巧的是,雁荡山背靠的大山下了几天的雨。搞得摄政王大军直接陷入了泥石流当中。这种情况的救援,难度很大。得等雨停了,山体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方能展开工作。所以,他们有的等了。楚云汐绕着小山洞走了一圈,摘了几颗野果子,自己先试了无毒,这才递给楼彻吃。“不知道要等几天,勉强凑合着吃吧。我仔细数了一下,那树依靠洞壁,靠着顶端偶尔透进来的阳光维持,结了几十个果子。省吃俭用的话,够咱们吃上几天了。应该能撑到离九他们找到这里。”
楼彻看着临危不乱的小姑娘,勾起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你少时在英宁侯府吃了不少苦,甚至养成了快速适应环境的习性,不娇嗔,有脑子,挺好!”
如果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坠入这样的深渊,哭都哭死了。她却能快速镇定下来,冷静理智地分析情况,第一时间为生计奔波。楚云汐毫不客气的收下好评,“本姑娘天生如此,跟英宁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开玩笑!野外操练的时候,日子比这苦多了。连树皮都啃过,这样的果子已经算山珍美味了。“倒是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你就不怕离九一直都找不过来,咱们饿死在这?”
楼彻惬意地闭上眼睛,声音慵懒而自如。“难得耳根子清静,没有繁杂的事情,只听着水声,闻着泥土味就行了。这样的生活,你不喜欢吗?”
“等把你的毒治好,稳定了太师府和国公府,我天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
楚云汐在他身边躺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了个昏天暗地。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井底之蛙一般地看着缝隙里狭窄的天空由蓝变黑,再又黑变蓝。“我一直都很好奇,就是不敢问。你当年究竟是怎么突然崛起的?”
楚云汐百无聊赖的问。听寒宫默默无闻的嫡出四皇子,突然出现在新帝登基的太和殿,拿出兵符和诏书,以摄政王的身份彻底站上了北冥朝堂。当时的楼彻还不到二十岁,小小年纪,何其能耐!她单手托腮,斜斜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好奇。“贵人相帮。”
楼彻言简意赅。“医谷和天临山主动找到我,暗中保护,支撑我走到现在。荀晔和林奕,一个油嘴滑舌,放荡不羁;一个假正经,外冷内热。他们身世不同,却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先后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出手相助。扶持着我走到今天。”
这些,楚云汐是看在眼里的。荀晔和林奕对楼彻的衷心,早就上升到了痴魔的程度。医谷和天临山更是在摄政王的影响下,日渐壮大。“还有传闻说,当年你完全有能力夺过皇位,坐上龙椅,为什么没那么选?”
楼彻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因为我要亲手毁了北冥。并且要北冥毁在轩辕氏的手里。”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今天的午饭味道不错。伴着和缓的语气,却声声如钟地敲打在楚云汐的心头。她知道先皇后的死不同寻常,不然,楼彻也不会那么配合她,发了疯地对阁老府等展开报复。只是没想到,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报仇,而是毁了北冥!“那……你接下来……”楚云汐换了个动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触电般弹开了。猛然坐直,扯过他垫在脑袋下的手。“你发高热了?怎么回事!”
大腿和胸前的伤口明明都消毒清创包扎好了。按理说,高烧的几率并不大啊。可他的身上好热,脸色也是惨白的,整个人状态好差。“你起来一下!”
楚云汐这才意识到,在下面几个时辰了,楼彻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一动不动,朝她展开一抹疲惫的笑,“放心好了,我真的没事。”
声音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楚云汐一把把他掀起来,看到他后背的刹那,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吭声呢?!你是傻子吗?”
粗壮地树枝斜插在他的背部。由于时间久了,伤口已经变色,感染,发脓……楼彻无力地扯起嘴角一抹弧度,开起了玩笑,“就是很想看你着急发疯的样子……”说完,晕了过去。楚云汐恨不能一巴掌拍醒他。“真不知道你是不信任我的医术,还是怎么……”话音刚落,脑海里猛然闪过坠落时的画面。楚云汐脊背一阵阵发凉。“这树枝……这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