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燕子坐在灶台旁，熟练地添柴火。时不时回望一眼，关注着楚云汐和红缨的动向。说好今天要换脸皮的，这都傍晚了，她们只字未提，就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这两天，燕子争着抢着的干活儿，她们没拒绝也没反对，燕子越干越顺手，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晚饭做好了吗？”
红缨探头进来。“马上就好了。红缨姐就在屋里等着吧，好了我立马给端进来。”
红缨靠在门板上，双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好，吃完饭姑娘就要帮你换脸皮了，怎么样？对自己的新面孔有没有很期待？”
燕子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期待，我可期待了。”
嘴角不自如地抽搐，想到真要把自己的皮生生扒下来，她就恐惧地双腿发颤。晚饭很丰盛，三菜一汤，口味清淡，凸显菜本来的鲜味。楚恒杰一口气炫了四碗饭，还想再添，被楚云汐按住了。“伤势恢复期间，不能吃太多，会上火的。”
燕子主动收碗，也被楚云汐按住了，“让红缨去忙，你跟我进来。”
主屋地上已经摆好了各色刀具，整整一桌子，最边上还有一个热水盆。燕子环顾一圈，干干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就要开始了吗？”
“两套方案：一套，我给你打止痛针，你全程睡觉，醒来就完工了，非常简单；另一套，不打针，生剥。”
她一直冷眼观察着燕子的反应，“生剥的好处是——过程中，你有任何的不适，随时提出来，我好调整。反之，就是打针的坏处。你斟酌一下，给我个决定。”
把她撩在原地，转身去整理器械了。燕子额头上的汗珠渐渐凝结成大的，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我……我……但凭姑娘安排。”
“左家大奶奶生产的时候，你全程都扒着窗户看到了，我的医术谈不上上乘，至少不会医死人。既然让我选，我给你打一针吧，少一些痛苦。”
举着针管开始兑药，楚云汐突然“哎呀”了一声，郑重看她。“怎么办，没有药了，只能生剥。”
她顿了顿，给足对方反应的时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身后窗台上放着钱袋子，院门外套着马车，带上钱和车，现在就可以出城，文书都帮你办好了。后顾无忧。”
“我还是要跟着姑娘。”
燕子咬了咬牙，乖乖躺到床板上。楚云汐嘴角闪过一抹坏笑，“也行，你先把这个签了。”
燕子接过“免责协议”，认真扫了一遍，心跳不断加速。“这是……”“如果换皮失败了，或者中途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我概不负责。”
小姑娘端着纸的手颤抖的厉害，她好不容易才把手给稳定住，拿起笔毫不犹豫签下大字。一切准备就绪，楚云汐挑了把最锋利的手术刀，按着燕子的脸，划了上去，“稍微有点疼，你忍着点儿。”
燕子的手死死抠进肉里，做好了一万分的准备。奇怪！一点儿疼的感觉都没有。她正纳闷，忽听外面一道响亮的踹门声。砰！“给老子搜！”
熟悉的天香楼打手的声音。燕子猛地窜了起来，扑到楚云汐怀中，颤抖的比刚才还要厉害，“他们，他们来了。”
三天时间，他们竟真的找来了。楚云汐轻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发，按下床边的按钮。整个床板开始颤动，不一会儿，露出床板下一条隐秘的暗道。燕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还没等细问，被楚云汐一把按了下去。“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打手们冲进房间，楚云汐正在整理手术器材，她猛然回头，仙子般的面孔上，一双凌厉慑人的眸子令壮汉为之一惊。与此同时，其他房间传出乒乒乓乓的打砸声，红缨和楚恒杰都出手了。很快，他们在院中打成一片。出事儿那天晚上，他们就跟红缨交过手，加上楚恒杰这张熟面孔，直接坐实了几人的身份。抵赖不掉了！“别不识抬举，我们天香楼在朝廷可是有人的。赶紧把人给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我没听说过天香楼，更不知道什么人，你们找错地方了，如果再放肆，我就要报官了。”
楚云汐端着主人范儿，并不给面子。“报啊，你赶紧报，把府尹大人叫过来，刚好给我们评评理。”
为首的打手理直气壮。“继续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这时，奶娘的惊呼声从房间里传出，紧接着是虎宝的哭声。楚云汐额上青筋直蹦，深吸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你们走不走？”
这是最后通牒。轰！砰！咚！伴随着几声巨响，天香楼的打手们神色狼狈地逃出了小院，连滚带爬地往回跑，一路屁滚尿流，不断挠抓脸和脖子等裸露在外的肌肤，痒到了极致，根本不敢回头。“你们给我等着，老子迟早收拾你们！”
楚云汐收了没用完的痒痒粉，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咱们得考虑换一个地方住了。”
“也难怪天香楼狗急跳墙，那天晚上咱们救了燕子和小南出去，连带着柴房被关的姑娘也跑丢了七八个，据说当时天香楼前厅一片混乱，差点儿冲撞了重要的贵客。这几天生意都不好了。”
红缨说。楚恒杰一脸不悦，“就为了两个姑娘，又得搬家，搬完家我还得重新挖一条地道，你知道挖那玩意多费力嘛……”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天香楼天字号雅间楼彻端着茶水轻啜了一口，“总共几位神医？”
“宫门外的明药堂里有一个，据说是半年前刚火起来的；千手巷里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林奕摆着手指头数，“我已经派人一一去核实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咱们还要在这天香楼继续住下去吗？老皇帝可是专门给你留了驿站的。”
林奕问。“就住这儿。”
楼彻看了眼窗外漆黑的星空，“宇文廉府中，安插进人手了？”
“已经准备妥当了。放心吧。”